京城,西山。
秋日的陽光被過濾得極其稀薄,穿過厚厚的防彈玻璃,斜斜地投射在光滑如鏡的紅木圓桌上,卻沒能留下一絲暖意。空氣裡,一股混雜著信陽毛尖的頂級醇香與陳年書卷的沉悶氣息,擰成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人胸口發悶。
梁耀端坐在一張沉重的太師椅上,背脊挺得像一杆標槍。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胸腔裡那顆心臟,正以一種沉穩而有力的節律跳動著,如同精密運行的鐘擺。他的目光,越過半張桌子的距離,落在對麵那位身穿深灰色中山裝的老人身上。
老人須發皆白,麵容清臒,手背上布滿了淡褐色的老人斑,看起來與公園裡打太極的普通老者並無二致。然而,當他的視線投注過來時,梁耀卻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蟄伏的史前巨獸盯住了。那雙看似渾濁的眼睛裡,藏著一片深不見底的星空,仿佛能將他所有的秘密、所有的偽裝,都吸進去,碾得粉碎。
他就是這個國家真正的掌舵人,龍首。
“反重力技術,根據我們的評估,足以顛覆全球的交通運輸和軍事格局。”龍首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啞,但每一個字,都像一顆被精確打磨過的金剛石,不帶任何情緒,卻精準地敲在梁耀的神經上。“完全自主架構的‘伏羲’芯片,它的出現,讓西方國家引以為傲的芯片壁壘,變成了一個笑話。”
他頓了頓,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杯蓋與杯沿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叮”,在這死寂的會議室裡,顯得格外刺耳。
“還有那個能夠自我進化的強人工智能,‘不周山’……梁耀同誌,這些東西,任何一樣,都足以在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而它們,卻在短短一年內,同時出現在了你的奇點科技。”
龍首放下茶杯,目光重新鎖定梁耀:“我想聽一個解釋。”
這不是質詢,而是最後的通牒。他話語裡的潛台詞清晰無比:我們已經掌握了你所有的秘密,現在,是你主動交底,還是我們幫你交底的選擇。
梁耀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微微有些潮濕。他放在膝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但他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他知道,從他踏入這間會議室開始,這場牌局,就已經開始。他不能露出任何一絲膽怯。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龍首,在您看來,科學的儘頭,是什麼?”
這個問題,讓在座的幾位肩上扛著將星、鬢角染著風霜的國寶級科學家,都微微一愣。
不等他們回答,梁耀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仿佛在講述一個古老神話般的磁性。
“我們發現的,不是‘技術’,而是一個‘現象’。一個我們目前的物理學理論,還無法完全解釋的現象。”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支筆,在麵前的紙上畫了一個點,然後將紙對折,讓筆尖穿透紙張,抵達了另一個點。
“我們將其稱為‘高維曲率物理’。我們的宇宙,或許並不是唯一的。在更高的維度,存在著一個與我們平行的、擁有截然不同物理法則的信息空間。我們並沒有‘創造’什麼,我們隻是像一個在海邊玩耍的孩子,偶爾撿到了一個來自彼岸的、絢麗的貝殼。”
他的聲音充滿了蠱惑性:“反重力,隻是那個空間裡,如同‘浮力’一樣基礎的物理法則;‘伏羲’的架構,是我們為了解析那個空間溢出的信息流,而摸索出的‘翻譯器’;至於‘不周山’,它更像我們派出去探索那片未知深海的‘潛航器’。我們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將“無法解釋的來源”這個死穴,巧妙地包裝成了一個“超出當前認知”的科學前沿,一個充滿了無限想象空間,卻又無法被證偽的“新大陸”。
會議室裡陷入了長達數分鐘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那幾位老科學家的呼吸,明顯變得粗重起來,他們眼中閃爍著懷疑、震驚,以及最終被點燃的、對未知真理的狂熱渴望。他們開始低聲交談,什麼“卡拉比丘成桐空間”、“弦理論膜”之類的名詞,不斷地從他們嘴裡冒出來。
龍首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他的目光,如同一把最鋒利的手術刀,一寸寸地剖析著梁耀的表情,試圖從中找到一絲一毫的破綻。
許久,他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默。
“很好。無論這背後,是哥倫布的‘新大陸’,還是普羅米修斯的‘火種’,它已經在這裡了。”他的語氣,從審視,轉為了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現在,國家需要這團火。我正式邀請你,以及你的奇點科技,加入國家最高機密序列——‘火種計劃’,成為守護這個文明的……第十二枚火種。”
他身體微微前傾,那股無形的壓力,驟然增強:“作為‘火種’,你的身後,將站著整個國家。你頭疼的芯片生產線,光刻機,我們給你。來自海外明裡暗裡的打壓,國家替你擋著。任何敢於覬覦你的人,都將麵對這個國家最堅硬的鐵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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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作為代價,”他的話鋒一轉,變得冰冷而銳利,“你所有核心技術的底層代碼,需要在西山的最高保密機構,進行‘技術備份’。並且,在未來,任何時候,隻要國家需要,你和你的奇點科技,必須無條件響應最高指令,燃燒自己,照亮這個民族前進的道路。”
這是一份用自由換取庇護的契約。一旦簽下,奇點科技將與這個國家徹底綁定,再無退路。
梁耀的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他能感覺到汗水已經浸濕了他的後背。他迎著龍首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幾乎沒有猶豫。
“我接受。”
兩個字,擲地有聲。
在龍首眼中露出一絲讚許的瞬間,梁耀卻緊接著說道:“但是,我也有我的條件。”
轟!
會議室裡的空氣,仿佛被點燃的炸藥,瞬間變得焦灼起來。那幾位剛剛還在討論學術的老科學家,都震驚地看向梁耀,仿佛在看一個瘋子。
敢跟龍首提條件?建國以來,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