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中介的事情塵埃落定後,602室的生活仿佛進入了一種更加平穩而富有生機的軌道。林硯每日埋頭於《青雲誌》的創作,隨著訂閱量的穩步提升和讀者評論的日益活躍,他的寫作熱情也愈發高漲,常常一寫就是大半天,鍵盤敲擊聲成了客廳裡最常聽見的背景音。
蘇清鳶則更加專注於她的音樂。小型音樂節的成功體驗和粉絲小雨的意外出現,像是一劑強心針,重新點燃了她心中對舞台的渴望。她不再僅僅滿足於練習那些舊歌,開始嘗試創作新的作品。
這天晚上,林硯剛寫完一章稿子,感覺眼睛有些酸澀,便起身到客廳活動一下筋骨。他看到蘇清鳶正坐在沙發上,懷裡抱著吉他,麵前攤開著一個筆記本,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音符和歌詞。她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在琴弦上輕輕撥動,發出幾個不成調的音符,似乎在為什麼難題而苦惱。
林硯沒有打擾她,給自己倒了杯水,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安靜地休息。
過了一會兒,蘇清鳶似乎終於找到了感覺,她調整了一下坐姿,深吸一口氣,指尖流暢地劃過琴弦,一段輕柔而舒緩的旋律流淌出來。這旋律不同於她之前寫的《逆光飛翔》那種帶著掙紮和力量的風格,反而顯得格外溫柔、細膩,像春日裡潺潺的溪流,又像夜晚拂過窗欞的微風。
前奏過後,蘇清鳶輕輕開口,她的聲音也放得異常輕柔,帶著一種傾訴般的質感:
“你說你略懂,不懂星辰為何閃爍,
你說你略懂,不懂潮汐為何起落,
卻在我迷路時,點亮一盞燈火,
卻在我擱淺時,指引一片港灣……”
歌詞一出來,林硯端著水杯的手微微一頓,心裡莫名地動了一下。“略懂”……這個詞,最近好像經常從他嘴裡冒出來。他繼續凝神聽下去。
“你說你略懂,不懂音符如何跳動,
你說你略懂,不懂詩句如何押韻,
卻聽出我歌聲裡,藏著的忐忑,
卻讀懂我眼神裡,未說的心聲……”
蘇清鳶的演唱非常投入,情感真摯而含蓄,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溫度。旋律婉轉悠揚,副歌部分並沒有刻意追求高亢,而是在一種平實的敘述中,蘊含著深深的理解和溫柔。
“你說你略懂,卻把溫柔藏在細節中,
像無聲的雨,滋潤乾涸的夢,
你說你略懂,卻用陪伴代替了承諾,
像暗夜的星,守護著那片天空……”
當唱到“你說你略懂,卻把溫柔藏在細節中”這一句時,林硯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腦海裡瞬間閃過許多畫麵:他“略懂”吉他,幫她糾正指法;他“略懂”演唱技巧,建議她加入轉音;他看出她衣服不合身,提出買新的卻被婉拒後,選擇默默陪伴她去音樂節;他在她緊張時,遞上那杯熱牛奶和鼓勵的話語……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略懂”和舉動,難道……都被她記在了心裡,還寫進了歌裡?
這首歌……聽起來,怎麼那麼像是在寫……他?
這個念頭讓林硯耳根有些發燙,他下意識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飾內心的波動。
一曲唱罷,餘音嫋嫋。蘇清鳶放下吉他,輕輕舒了口氣,臉上帶著創作後的疲憊和一絲滿足。她抬起頭,恰好對上林硯有些怔忡的目光。
“你……覺得怎麼樣?”蘇清鳶輕聲問道,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和緊張。
林硯回過神來,連忙放下水杯,由衷地讚歎道:“很好聽!旋律特彆溫柔,歌詞……也寫得很有味道。”他頓了頓,猶豫了一下,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試探著問道:“這首歌……有名字嗎?聽起來……嗯……是寫給……誰的?”
問出這個問題時,林硯感覺自己的心跳又漏了一拍,目光有些閃爍,不敢直視蘇清鳶的眼睛。
蘇清鳶聽到他的問題,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一層淺淺的紅暈,一直蔓延到耳根。她有些慌亂地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聲音細若蚊蚋:“叫……《略懂》。沒……沒寫給誰,就是……就是隨便寫的,有感而發。”
她的否認帶著明顯的羞赧,反而更讓林硯確信了自己的猜測。他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一種混合著驚訝、竊喜和一絲不知所措的情緒悄然蔓延開來。但他看到蘇清鳶窘迫的樣子,很體貼地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將話題引向了更實際的方向,語氣恢複了平時的自然:“這首歌真的很有潛力,旋律抓耳,歌詞也容易引起共鳴。要是能錄成正式的deo小樣),找個機會發到音樂平台上,說不定真的能火起來。”
談到音樂本身,蘇清鳶的緊張感消退了一些,她抬起頭,眼中流露出向往,但隨即又黯淡下去,輕輕歎了口氣:“我也想過錄deo……但是,問過幾家錄音棚,價格都不便宜。我現在……沒什麼錢。”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無奈和現實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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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硯看著她低垂的眼簾,想起她連一件合身的演出服都舍不得買,心裡不由得一軟。現在他的稿費收入已經穩定,經濟狀況大大改善。他幾乎沒有猶豫,脫口而出:“錄deo的錢,我幫你出吧。”
蘇清鳶猛地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連忙擺手:“不用不用!這怎麼行!錄deo要花不少錢的,我不能用你的錢!”
林硯看著她急切拒絕的樣子,知道她自尊心強,不想欠人情。他笑了笑,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就當是……謝謝你這段日子以來的照顧吧。我剛搬來的時候,要不是你收留,我可能真得流落街頭了。而且,你做的飯那麼好吃,我都胖了好幾斤了。這錢,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也是我對你音樂的投資。我相信你這首歌,肯定能行。”
他的話說得誠懇又帶著點玩笑,既表達了感謝,又給了蘇清鳶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投資”。果然,蘇清鳶聽完,拒絕的態度不再那麼堅決了。她咬著嘴唇,眼神複雜地看著林硯,似乎在激烈地掙紮著。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下定了決心,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很輕但很清晰:“……好。那……謝謝你,林硯。這錢……算我借你的,以後等我有了收入,一定還你。”
看到她終於答應,林硯心裡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好,那就這麼說定了。等你準備好了,我們就去找錄音棚。”
蘇清鳶也微微笑了起來,點了點頭。客廳裡燈光溫暖,吉他靜靜地靠在沙發邊,筆記本上《略懂》的歌詞墨跡未乾。一首溫柔的新歌,悄然拉近了兩顆心的距離,也為他們看似平淡的合租生活,譜寫出了一段新的、充滿可能性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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