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洞的內部比鄭碩想象的還要寬敞一些,涵洞頂部距地表大約有1.5米,寬度剛剛好足夠容納一個人爬行。
頂部是用青磚砌成的拱頂結構,雖然有些地方還有著淤泥堆積,但中間的通道已經被他初步打通。
他從懷裡掏出火柴和蠟燭,這也是托何伯幫忙弄來的“珍稀”物品。
鄭碩能感覺到,涵洞的走向跟他預估的那樣,就是朝著黃河主堤外的位置延伸過去的。
他沿著涵洞慢慢往前摸索,腳下是濕滑的泥土,洞頂還偶爾會有水珠滴落下來。
雖然今年的冬季非常的寒冷,但很可惜現在的黃河依舊沒有結冰的跡象,不然他就打算直接從冰麵上逃走了。
越往前走,鄭碩越能清晰地聽到一種沉悶的、持續不斷的響聲——
那是黃河水奔騰的聲音,比在營地聽到的更加清晰,也更加的震撼。
又過了兩個晚上,當他挖到接近涵洞另一端的時候,蠟燭的火光已經照射到了另一端被堵塞的出口。
他能感覺到,這堵淤泥的後麵就是黃河主堤的外側!
咚!咚!咚!
鄭碩用鐵鍬輕輕敲擊出口的泥土,外麵傳來清脆的回音,這證明淤泥的後麵是開闊的空間。
他成功了!
這個在1934年黃河決口時被緊急封堵,隨後又被歲月和淤泥沙土掩埋的舊涵洞裡,真的存在著可以直通黃河主堤外側的通道!
雖然出口還需要進一步清理,但中間的通道已經被他秘密打通,就像是一條蟄伏在地下的暗龍。
白天,鄭碩依舊在河道裡揮汗如雨,挖掘著淤泥,臉上是疲憊和麻木。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在這冰冷的凍土之下,在所有人的視線之外,他已經為自己挖出了一條通往“生”的秘道。
今天的寒風依舊刺骨,但在鄭碩的心裡,卻燃起了一簇微弱卻堅定的火苗。
喜悅與希望,此刻在他心中劇烈地燃燒著。
牛棚裡。
鄭碩借著月光將原本穿在身上的破棉褲展開。他將棉絮均勻塞在兩層布之間,針腳特意走成“之”字形——
這是跟他媽媽學的女紅針法,此刻用來加固衣物接縫,也算的上是媽媽對自己的另一種庇護。
嗚嗚嗚~
當第一隻棉褲腿縫到膝蓋時,他聽見遠處傳來火車汽笛聲,鄭碩心頭一跳,轉頭看向了傳來火車汽笛聲的位置。
鄭碩知道那是從商都北站開往香江的貨運列車。
每天夜晚九點的時候都會經過這裡,黑色的車頭上掛著“商都九龍”的紅色標誌——
這也是他“逃亡計劃”的關鍵:編號755的鮮活快運列車。
每日固定開行一班?,采用“定期、定班、定點”的模式?運送南河省一帶的生豬、活禽、蔬菜、水果到香江。
深夜十點,鄭碩摸出藏在床底下那個洞裡麵的木盒。裡麵除了“原創”的手稿和自己畫的路線圖之外,還有四樣“硬通貨”:
一個油紙包裹
幾張伍市斤的全國糧票全國糧票沒有時間限製)
一片薄薄的金箔
三支從公社衛生站垃圾桶裡撿來的鋁箔包裝完好的青黴素針劑。
鄭碩現在要去見一個人——
公社縫紉組的劉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