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也可以用雪花解渴,但森林裡麵還不知道會帶有什麼病毒,必須找到流動的水源才敢喝,這個時候如果鬨肚子,就真的完了。
胃裡空得發疼,眼前陣陣發黑,鄭碩不得不靠在一塊墓碑狀的巨石上喘息。
恍惚間想起水利隊食堂那難以下咽的玉米糊糊,這個時候竟然覺得那也是一道人間美味。
隨著夕陽緩緩下沉,天邊最後一抹餘暉也漸漸消散,鄭碩在一片荒灘後發現了一座廢棄的木屋,應該是之前一些獵人的臨時休息據點。
尖尖的茅草頂早已坍塌,隻剩半人高的木牆,牆角堆著一些發黴的稻草,散發著一股股潮濕的黴味。
但他這時已經累得幾乎虛脫,顧不上那麼多,扒開稻草就鑽了進去,用鐵鍬鏟來碎土堵住入口的縫隙,隻留一個拳頭大小的縫隙作為透氣孔。
寒氣從縫隙滲了進來,鄭碩縮在稻草堆裡,將剩下的小半個窩頭掰成豆粒大的小塊,就著水咽下。
膝蓋被碎石劃破的傷口在發熱,手掌磨出的血泡破了,混著泥土結成一塊塊黑痂。
後半夜,雪下的更大了,屋頂漏下的雪花落在他肩頭,很快積成薄霜。
鄭碩裹緊身上的棉襖,聽著遠處村莊傳來的狗叫聲,意識在清醒與昏沉之間來回徘徊。
迷迷糊糊中,鄭碩仿佛看到趙鐵柱帶著人舉著手電筒在雪地裡追蹤,喊叫聲越來越近……他猛地驚醒,冷汗浸濕了後背的棉襖。
第二天淩晨,雪已經停了,但寒風依舊如刀。
鄭碩在凍僵前終於醒了過來,睫毛上結著冰碴,手腳已經被凍的失去知覺。
他用鐵鍬柄猛敲小腿,直到皮膚泛起紫紅才勉強能站立。
水壺裡的水也結成了薄冰,鄭碩往地下砸了幾下,敲成了碎冰塊,囫圇吞了幾塊後,一股冰冷的感覺從喉嚨直竄到胃裡——
這下子清醒了!
懷裡還剩下的幾塊硬得能砸開核桃的窩窩頭,鄭碩揣在懷裡焐了半天,才勉強能咬下一角。
走出木屋,大地已經被三寸厚的新雪覆蓋,這既是危險也是機會——
雪可能會暴露他的足跡,卻也能掩蓋一些明顯的痕跡。
鄭碩開始沿著灌溉渠的背陰處行走,渠底的積水結了冰,踩上去“哢嚓哢嚓”作響。
有一次,他為了躲避遠處村莊的燈光,跳進一條乾涸的渠溝,卻沒想溝底埋著枯枝,腳踝“哢嚓”一聲扭了一下,疼得他差點叫出聲。
他靠著渠壁緩了十分鐘,才咬牙站起身來,每走一步都牽扯著腳踝的劇痛。
中午時分,索須河的河道在雪原上蜿蜒猶如一條灰黑色的帶子。
河麵寬大約二十米,河心水流湍急,隻有靠近岸邊的地方結了層薄冰。
下遊幾百米處的鐵路大橋橫跨整個河麵,橋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戴著棉帽的崗哨,步槍在陽光下閃著冷光。
1973年的京廣鐵路橋嚴禁行人通行,夜間更是有不間斷的探照燈來回掃射。
鄭碩知道自己必須在今天天黑之前渡過這條索須河。
河水會幫忙阻斷他的痕跡和氣味,就算趙鐵柱他們拉上公社的警犬也很難找到他行走的路徑。
反而拖的時間越長,他成功逃脫的可能性就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