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碩想起在前世高中的時候學到的力學知識:
跳車時需保持身體蜷縮,觸地瞬間翻滾卸力,理想落點應選在腐殖質較厚的樹根處。
身體躍出車廂的瞬間,鄭碩就感到強烈的失重感。
狂暴的雨水模糊了眼前的視線,他隻能憑直覺調整自己的姿勢。
左踝最先觸地,堅硬的荔枝樹根撞中了他的左腳。
“哢嚓”聲混著雨聲炸開!!!
劇痛從腳踝竄至後腦,身體在慣性下不受控製的不停翻滾,直到後背撞上樹乾才停下。
雨珠從枝葉間滴落,砸在臉上被樹枝刮傷的傷口之上,鹹腥的血液與雨水在下巴處凝結成淡紅色的水流。
鄭碩將預備好的「氣味乾擾帶」迎著風向插進土裡。
然後用力掙紮著爬進了旁邊荔枝樹的氣根叢裡。
看著不時傳來疼痛的左腳,小心地撕開褲腿,卻發現腳踝已經腫成了紫黑色。
沒有過多猶豫,鄭碩從衣服裡麵拿出一個未被雨水浸透的油紙包。
打開後,三支獸用青黴素的玻璃瓶上凝著水珠映入鄭碩的眼簾。
這是他半個月前在牛棚偷拿的。
消炎藥在這個時候的東大大陸處於“緊消品”,以鄭碩目前的成分,根本就沒有機會可以接觸的到。
這個獸用青黴素還托的是鄭碩與牛一起住在牛棚,才有的機會偷藏。
鄭碩用嘴咬開酒精棉球的鋁箔包裝——棉球是從衛生所急救箱“順”的,酒精已揮發過半,隻能勉強浸濕棉絮。
針尖緩緩刺入皮膚,鄭碩被疼得咬住了旁邊的樹皮。
身為一個穿越者,鄭碩知道在注射青黴素之前是需要做皮試的,但目前的這個時間段,鄭碩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就拚一把吧!
如果真的那麼歹命,那就隻能夠怪自己上輩子沒做什麼好事了。
藥液推入肌肉時,腳踝的腫脹處泛起白霧,鄭碩知道那是低溫導致的血管收縮。
他拔出針管,用牙齒撕開綁腿布,將傷口纏成粽子狀。
綁帶勒進皮肉時,他聽見遠處傳來軍犬的吠叫,叫聲裡夾雜著反常的噴嚏聲——
是他剛剛掛在鐵路旁的「氣味乾擾帶」起作用了。
此刻腳踝的劇痛讓他冷汗直冒,他摸出藏在鞋底的防水火柴——隻剩三根了,必須留著點燃土暖氣。
荔枝林外傳來巡邏隊的腳步聲,他連忙滾進一個積滿雨水的樹洞。
樹洞底部鋪著去年留下來的荔枝殼,長時間沒有清理,使得它開始腐爛,這些腐殖質的氣味足能掩蓋他的氣味。
鄭碩屏住呼吸,聽著皮靴踩碎冰棱的聲響從樹洞上方經過,也聽到了巡邏民兵斷斷續續的對話:“……香洲武裝部接到通知……逃犯……可能已經到達……”
他握緊了懷裡的青黴素空瓶,瓶身的冰涼讓他意識到:從他開始逃跑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水利隊的下放人員,而是被整個東大體製追獵的“政治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