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碩順著地圖一直看,最終視線聚焦在了羅碼州河套區的淺灘。
這裡是最適合他渡河的地方!
墳場西頭的排水溝已經在暴雨澆築下正式成為了水渠,鄭碩隻能拄著荔枝木拐杖在水溝裡麵艱難前行。
根據的《光覽地理誌》上的標注,這條排水溝可以直通光覽河,然後再轉向走三公裡就會到達鵬城河支流。
他掏出懷裡的懷表——時針指向0027,距離平潮時段還有33分鐘,他必須在0100前抵達羅碼州的河套區。
巡邏隊的探照燈在身後追逐,光柱在冰麵上劃出慘白的光帶。
鄭碩突然想起後世《鵬城邊防大事記》中的記載:
1973年冬,光覽墳場曾發生逃港者利用墓碑陰影躲避巡邏的事件,此後邊防軍加強了對水泥墓碑的檢查。
這個回憶讓他冷汗直冒,立刻改變路線,鑽入一片土墳區——現在危險的地方反而更安全。
當他跳進一條荒廢的墓道時,腳踝突然一陣劇痛。
他低頭看見地麵上的血跡——傷口崩開了。
他摸出最後半支青黴素,猶豫了一下還是注射進去。
藥液推入肌肉的瞬間,他聽見遠處傳來光覽河的水聲,那是通往鵬城河的最後一段路程。
他咬著牙站起來,拿出新的布條用力綁緊腳踝處的傷口,流淌出來的血水在地麵上開出一朵詭異的紅花,在探照燈光下格外刺眼——
這是他留給追捕者的最後標記,也是奔向自由的血色印記。
雨水在淩晨一點轉為毛毛細雨,光覽河的水汽與腐殖質氣味混合成濃重的白霧。
鄭碩扶著河岸的紅樹氣根,看著懷表指針劃過0117——距離平潮時段還有43分鐘。
而他距落馬洲河套區卻還有五公裡的路程。
腳踝的青黴素注射處傳來灼燒感,褲腿內側的血跡已凝結成暗紫色冰痂。
他蹲在河邊捧水洗臉,12月的光覽河河水的溫度僅8c,接觸到臉頰地瞬間就讓身體激起一陣寒顫。
根據後世《鵬城河水文年報1973)》的記載。
此刻光覽河下遊與鵬城河交彙處的水溫將會更低,約56c。
人體在這種溫度下的失溫臨界時間大約在40分鐘左右。
他必須在平潮開始後20分鐘內完成涉水,否則即使抵達對岸也可能會因為體溫過低,而失去行動能力,甚至是生命。
鄭碩解下背包裡的鞋帶,將兩端分彆綁在兩棵紅樹的氣根上,製成簡易繩橋。
這種熱帶海岸特有的植物根係非常發達,氣根直徑最大可以達到10厘米,最多能夠承受70公斤拉力。
當他扶著“繩橋”過河的時候,時不時就會聽見上遊傳來巡邏隊的腳步聲。
鄭碩則會立刻雙手拽緊鞋帶,然後讓整個身體懸在水麵之上——
紅樹的呼吸根在水下形成天然屏障,就算探照燈光透過枝葉縫隙照來,也隻能看見交錯的根須陰影。
進入鵬城河支流沙灣河時,河道突然收窄至八米。
鄭碩清楚記得1969年《包暗縣水利規劃圖》標注此處為“九曲十八彎”,河岸兩側的紅樹林形成天然聲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