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種無處不在的、屬於龐大機器運轉不休而產生的、沉悶而持續的低頻震顫感,通過腳下的水泥地隱隱傳來。
這便是1970年代香江工業區的獨有底色——野蠻生長、粗糙蓬勃,帶著原始資本積累特有的汗味、機油味和拚搏的氣息。
鄭碩坐在半島酒店為他安排的一輛黑色勞斯萊斯銀影sivershado)的後座。
車身完美的隔音將外界的喧囂過濾成一片低沉的背景嗡鳴。
他西裝筆挺,深色羊毛麵料剪裁合體,一絲不苟。
修長的指尖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這是他沉浸於思考時的一個微小習慣。
目光透過那扇沾染了些許沿途塵灰的車窗,冷靜地審視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象:
鱗次櫛比的廠房外牆斑駁,露出裡麵灰黑的水泥底色;
高聳的煙囪如同巨人的手指,不斷吞吐著或灰黑或乳白的工業煙霧;
穿著藍色或灰色工裝的工人們行色匆匆,臉上帶著為生計奔波的疲憊;
重型卡車在狹窄坑窪的道路上轟鳴駛過,卷起一陣令人蹙眉的塵土。
“鄭先生。”
坐在副駕駛的,是祁理士派來的得力助手,一位叫張誌強的初級合夥人,約莫二十七八歲。
西裝整潔,眼神銳利,透著與其年齡稍有不符的精明乾練。
他手裡緊緊抓著一份厚厚的文件夾,轉過身來,語氣恭敬中帶著一絲對即將開始的高強度、高壓力行程的敬畏與期待。
“今天上午我們按計劃考察兩家候選的塑料廠,下午去看觀塘的服裝廠場地和深水埗的二手設備商。”
他語速很快,但吐字清晰,一上車就進入了戰鬥狀態。
“……這是初步的儘職調查清單和法律風險要點,主要針對我們今天要看的這幾個目標……”
張誌強將文件夾遞向後座,“資料您昨晚應該已經詳細過目了。
第一家,‘永昌塑膠’,規模中等,老板姓梁,據多方渠道反映……似乎急於出手。”
“急於出手?”鄭碩的聲音平穩如水,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但他的目光卻驟然銳利起來,如同探照燈般掃過張誌強遞來的那份文件中最上麵的幾張工廠照片——
照片上的廠房顯得頗有年頭,屋頂的鐵皮瓦在日光下反射著大片的鏽褐色斑點。
“是的。”張誌強措辭謹慎地補充道,“市場上有一些傳言,說他家的資金鏈非常緊張。
但具體原因和嚴重程度,目前還不甚明確。”
鄭碩微微頷首,不再言語。
內心卻在飛快地進行著沙盤推演:
資金緊張?是行業周期性低迷導致的經營不善?還是隱藏著更棘手的勞工糾紛或環保罰單?甚至是老板個人財務出了問題?
這個時代的香港,工廠倒閉、老板深夜跑路的故事並非新聞。
機遇的誘餌背後,往往藏著鋒利的鉤子。
他需要一雙能瞬間穿透所有精心粉飾的表象,直抵核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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