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盒子,拿出墨方,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一個層麵,流暢地一轉——
“哢噠”,一聲清脆、順滑、帶著精密機械美感的輕響,在車間嘈雜的背景音中顯得格外悅耳動聽。
梁老板,以及附近幾個偷偷留意這邊的工人,瞬間都被這從未見過的新奇小玩意吸引住了目光。
臉上統一地露出驚訝和好奇的神情,之前的麻木被一掃而空。
“這個東西,叫墨方。”鄭碩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毋庸置疑的自信和掌控感。
他一邊說,一邊手指翻飛,熟練地打亂了墨方的顏色,動作流暢而賞心悅目。
“它對內部結構的設計精度、模具的光潔度、注塑材料的韌性強度、以及色彩配方的穩定性和均勻度,要求都極高。
任何一個環節不達標,比如出現剛才那樣細微的飛邊,或者材料韌度不夠導致旋轉時斷裂。
又或者顏色出現色差、易褪色,都會讓整個產品淪為廢品,毫無價值。”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梁老板那張已然僵住的臉,以及對方眼中那從好奇迅速轉變為愕然,再變為尷尬和心虛的神情。
“我需要的是穩定、大批量地生產這種品質的產品,麵向的是對質量極其挑剔的全球市場。梁老板……”
他的問題如同連珠炮般拋出,每一個都精準地打在對方能力的短板上。
“你覺得,以你這裡目前的場地空間、現有設備的精度和狀態、以及整個生產流程的控製水平,能滿足我的要求嗎?
如果達不到,需要投入多少資金進行改造升級?改造周期需要多長?”
梁老板臉上的笑容徹底僵死了,嘴角不自然地抽搐著。
他看著鄭碩手中那仿佛擁有魔力的色彩方塊,又看看對方那洞悉一切、冷靜得近乎殘酷的眼神。
再掃一眼自己車間裡那些粗糙的衣架和擁擠得轉不開身的布局,之前那點坐地起價、僥幸搏一把的心思,瞬間被澆滅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一盆冷水澆頭的冰涼。
他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他能用市井手法糊弄的對象。
對方所展示的產品高度和未來圖景,已經完全超出了他這個層次作坊式工廠的理解範疇和能力邊界。
“這……這……”梁老板下意識地搓著手,額頭上也開始冒汗,語無倫次起來。
“鄭老板要做的東西真是……真是高級!了不起!前途無量!不過……改造嘛……這個……投入恐怕……時間也……”
他支支吾吾,再也無法流暢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先前的氣勢早已蕩然無存。
鄭碩沒有再繼續施壓,也沒有絲毫嘲諷的意思。
他將墨方收回盒中,放回公文包,語氣依然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梁老板的廠子,現有設備狀態和工人基礎尚可,但空間和發展潛力確實非常有限。
如果價格能回歸到一個非常合理的區間,或許可以作為一個短期、過渡性的生產備選方案來考慮。”
這句話,既是給對方一個體麵的台階下,也是一個再明確不過的信號:
你的廠子真實價值有限,不要抱有不符合實際的幻想。
“我們接下來還有行程,先告辭了。”
他微微頷首,轉身,邁著沉穩的步伐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