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碩轉過身,冰冷的目光如手術刀般剖開屋內渾濁的空氣。
“現在送他去正規醫院的話,可能還有的救哦!”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每個字都砸在潮濕的牆壁上發出回響。
見王建國布滿血絲的眼中閃過野獸般的警惕,鄭碩不慌不忙地從內袋取出黑色鱷魚皮皮夾。
他修長的手指抽出一疊嶄新的紅衫魚——整整十張。
這已經相當於普通三口之家半年的嚼用了。
將紅衫魚隨意壓在積著油垢的木桌上,紙幣邊緣銳利得能劃破手指,彙豐銀行的浮水印在昏黃燈光下泛著冷光。
“這錢先暫時借給你。”鄭碩的食指重重敲在鈔票上,發出沉悶的篤篤聲,“要還的!”
他忽然挑眉,像是想起什麼無關緊要的補充條款,“哦對了,到時候記得說是在碼頭搬貨時被鐵片劃傷的。”
王建國乾裂的嘴唇抿成直線,喉結劇烈滾動。
他目光在鈔票和戰友慘白的臉之間來回掃視,最終死死盯住鄭碩:
“為什麼幫我們?”
聲音沙啞得像是生鏽的鐵片摩擦。
“有人告訴我,這裡住著兩個最好的前軍人。”
鄭碩向前半步,鋥亮的皮鞋尖輕輕踢開地板上空蕩蕩的鼠藥袋,鋁箔包裝袋擦著水泥地發出刺耳的滋啦聲。
“而我需要人手保護我和我的生意。”他忽然壓低嗓音,每個音節都裹著危險的誘惑。
“我需要的是兩個擁有軍事素養,還敢為我玩命、拚命的人……”
他的皮鞋尖碾過鼠藥袋,塑料發出細微的碎裂聲:“……而不是兩具發臭的腐爛屍體。”
王建國發出一聲短促的苦笑,染著血汙的手指指向床上氣息奄奄的張建軍:
“我們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保護不了任何人。”顫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強裝的鎮定。
“所以啊……”鄭碩忽然俯身,兩人距離近得能看清彼此瞳孔中倒映的狼狽影像。
“……你要來賭一賭嗎?”他伸出兩根手指,先指向窗外暴雨如注的城寨巷道。
“賭注一:信那個庸醫的話,讓你的戰友在這個充滿惡臭和腐爛的巷子裡慢慢爛掉。”
接著將手指轉向桌上的鈔票。
“賭注二:信我的話,拿上我借給你們的錢去正規醫院拚一把。”
他突然揪住王建國的衣領,布料下的肌肉瞬間繃緊:“然後活著回來保護我的安全、為我賣命。”
最後四個字幾乎是貼著對方耳朵說出來的,溫熱呼吸裡帶著薄荷糖的清涼。
暴雨猛烈敲擊鐵皮屋頂,積水流過門檻漫進屋內。
王建國突然抓起鈔票塞進褲袋,紙幣邊緣割破了他長滿老繭的掌心。
鮮血滲進藍色布料時,他咬著後槽牙擠出話語:“謝謝你肯借給我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