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窗外巷子裡傳來一陣低沉的英語交談聲,語調帶著一種與城寨粵語截然不同的韻律。
透過糊著報紙的破窗縫隙,可以看到兩個身高超過六英尺的白人男子正站在巷中。
他們穿著深色西裝,但昂貴的布料被底下賁張的肌肉撐得緊繃,幾乎能聽到線的呻吟。
他們的金發在昏暗巷道裡如同異類的燈塔,格外醒目,引來遠處幾個蹲在門口吃麵的古惑仔警惕而好奇的打量。
“新同事……”鄭碩朝窗外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們進來。
約翰遜和湯姆森彎腰走進狹小的房間,頓時讓本就逼仄的空間顯得更加擁擠,空氣也仿佛變得稀薄。
他們動作間帶著前軍警特有的警惕和體格壓迫感。
“……約翰遜和湯姆森,前皇家香江警察機動部隊的ptu)。”
鄭碩介紹道,他轉頭對王建國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輕笑,用眼神指了指兩個白人。
“談判、出入高檔場所、甚至應付巡街的軍裝警察,有些場合,總會用到這些白麵孔來開路的——畢竟現在,這裡還算是女王治下。”
他的語氣裡聽不出是嘲諷還是純粹的實用主義。
約翰遜,那個下頜線條如斧劈刀削般的男人,用帶著明顯伯明翰口音的英語補充道,目光卻落在王建國手邊那把軍刀上:
“老板支付我們每人每月三千港幣……”
他刻意側了側身,露出腋下槍套的黑色皮革和那個尚未完全磨滅的皇家香江警察徽標印記。
“……但這價錢包括了不讓以前的同事警察)來找鄭先生麻煩的‘補貼’。”
這話既是說明,也是一種隱晦的示威和身份宣告,表明他們帶來的不僅是肌肉,還有特殊的人脈和影響力。
王建國與床上的張建軍對視一眼,瞬間的眼神交換包含了無數信息:
警惕、權衡、一絲被後來者薪資更高的刺痛,但更多的是對現實清醒的認知。
就在這時,張建軍突然咬緊牙關,不顧腹部的傷痛,猛地掙紮下床。
一把抓過桌上那份屬於自己的合同,嗤啦一聲撕下簽名頁,將拇指狠狠按在尚未乾透的印泥上,然後重重地將染著血漬的拇指摁在紙上。
“東大有句老話——”他喘著粗氣,汗水從額頭滲出,傷口處的繃帶迅速被新鮮的血跡染紅擴大,“——良禽擇木而棲。”
鮮血在紙張上洇開成一枚暗紅色的、比任何簽名都更觸目驚心的印記,這是一個用疼痛和生命力度量的承諾。
鄭碩麵無表情地收起這兩份沉甸甸的合同。
恰在此時,窗外遠處傳來一陣稀稀拉拉的鞭炮聲——那是遲來的元旦慶典餘緒。
碎紅的紙屑隨著微風飄進窗戶,一片恰好落在約翰遜寬闊的肩頭。
這個白人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右手猛地摸向腰間槍套,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鷹。
而幾乎在同一刹那,王建國反手握住了軍刀刀柄,身體微側,以一種保護性的姿態擋在了張建軍和鄭碩之前。
目光如冷電般射向約翰遜,空氣中刹那間充滿了劍拔弩張的張力,仿佛一顆火星就能引爆。
“放輕鬆!先生們,放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