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碩筆尖微頓,墨點在紙上染開一個小圓,旋即落下更重的一筆:
“不必打草驚蛇。相反,要讓他知道我們正在洽談德國進口設備,計劃首期印量突破十萬份。”
王建國眉頭微蹙:“老板,這樣做是不是有點不好?這是在暴露我們自己的實力啊!”
他的右手下意識摸向腰間,那裡曾經配過槍。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鄭碩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讓對手高估我們的資本,他們才會使出超出必要力度的打壓手段——而過度的發力,必然會露出破綻。”
他的眼神投向窗外,仿佛已經看到這場博弈的最終結局。
午後,日光已經開始西斜,鄭碩親自巡視著排版車間。
老排字工阿全正弓著腰指導自己的學生校正鉛字盤,花白鬢角沁出細密的汗珠。
車間裡彌漫著鉛墨特有的金屬氣味,地上還散落著試印的廢頁。
“老板。”老師傅用沾滿油墨的棉布擦拭眼角,那裡的皺紋深如刀刻。
“公司的字模已經磨損得很厲害了,您看,這些印出來的筆畫全都是毛邊,咱是不是該……”
他的聲音裡帶著老匠人特有的驕傲與無奈。
“新的字模已經從日本發貨了,應該下周一就能到貨。”
鄭碩伸手拍了拍老師傅微駝的脊背,感受到手下肌肉的僵硬,幾十年彎腰排字的生活,在這位老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跡。
“這幾天要辛苦一下您,另外,我想請您牽頭帶三個學徒,把四十年的排字經驗傳下去。”他俯身壓低聲音,“我給您安排小組長的崗位,工資加三成。”
阿全眼眶驟然發紅,手指在圍裙上反複搓磨,留下道道墨痕:
“終於……終於等到肯在技術上投錢的老板了!您放心,就是三天不合眼我也把創刊號排得漂漂亮亮!”
他的聲音哽咽,卻挺直了腰板,仿佛年輕了十歲。
暮色漸濃時,鄭碩將管理層再度召集。當他把詳細到小時單位的工作計劃表分發下去時,會議室裡響起壓抑不住的驚歎。
紙張在眾人手中傳遞,發出沙沙聲響,像春蠶食葉,又像雨打芭蕉。
“老板,這份進度表堪比軍艦作戰計劃。”張文遠撫著紙頁上的甘特圖感歎。
“連紙張濕度對印刷效率的影響係數都計算在內。”
鄭碩將鋼筆輕輕擱在計劃書首頁,筆尖還帶著餘溫:“我請了港大工業工程係的教授做顧問。
現在,請各位像精密齒輪一樣按照這份計劃書進行咬合推進。”
他的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明天最遲這個時間,我要見到《今日頭條》創刊號的初樣。”
人群散儘後,鄭碩獨自佇立在百葉窗前。夕照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投射在滿是劃痕的地板上。
靈魂ai的最終評估在腦海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