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料頓時鼓出一塊，沉甸甸地墜在他心口。
“具體……具體要我怎麼做？”他聲音乾澀，幾乎聽不見。
“明天上午，你會接到一條線報，說深水埗福榮街有舊樓施工挖出疑似二戰時期遺留下來得到炸彈。”男人語速快了起來。
“你要全力主張這是重大獨家，爭取親自帶隊去現場做第一手報道。但記住——”
他目光銳利地盯住李誌明，“表現要積極，但不能過頭。就像個一心搶新聞的記者，千萬彆露什麼馬腳。”
“現場到底有什麼？”李誌明追問，手心冷汗直冒。
“這你不必知道。”男人站起身，帽簷陰影下的嘴角似乎勾了勾，“隻要把《今日頭條》的采訪團隊準時帶到指定的地點，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他拍了拍李誌明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卻讓李誌明渾身一僵，“聰明點，就當從沒見過我。”
男人壓低帽簷，快步離開。李誌明獨自留在卡座裡，口袋裡的那個牛皮紙信封就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著他的胸膛。
他當初迫於‘被抓住把柄’的無奈才配合《東方日報》的動作，向其透露舊報社的動向。
後來看到新報社《今日頭條》在鄭碩的帶領下起死回生、銷量猛漲，他不是沒動搖過——
如果有的選，誰不想堂堂正正做個好人？誰又願意當一個神憎鬼厭的二五仔？
但此刻，他清楚自己已經陷進泥潭，早就沒有了回頭的可能，就連身上的泥點，都成了讓他越陷越深的重量。
想起最近報社同事看他時那種若有若無的審視眼神；
想起主編安排任務時突然間的保留態度，都讓他心驚肉跳——
他總覺得他們是不是察覺到了點什麼？
走出茶餐廳的時候，夕陽餘暉刺得他眼睛發痛。
李誌明捏了捏口袋裡那疊厚厚的牛皮紙信封，最終咬緊牙關，混入街上匆忙的人流。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隻能一步步走向《東方日報》布下的死局。
他捏著那個厚重的牛皮紙信封穿過香江的街道，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仿佛握著的不是鈔票，而是自己職業生涯的墓碑。
而香江報業一場不見硝煙的惡戰，才剛剛拉開序幕……
時間：1974年1月15日，早上。
地點：南洋大廈·鳳凰傳媒有限公司。
香江裹在一層濕漉漉的霧氣裡頭，還沒完全醒過來。
濕氣黏在玻璃窗上，凝成水珠往下滑，街燈的光暈在霧裡散開，朦朦朧朧的。
早市的攤販剛支起爐灶，蒸籠冒出的白汽混進霧裡，分不清哪是煙哪是霧。電車叮叮當當地駛過，聲音悶悶的，像隔了一層棉被。
《今日頭條》的編輯部，早就燈火通明，忙得跟打仗一樣。
日光燈管嗡嗡地響，照得每張桌子都亮得晃眼。空氣裡混著一股報紙油墨的澀味，還有提神咖啡的焦香，聞久了倒讓人有點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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