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退去後，展位裡仿佛還能聽到回聲，空氣裡漂浮著細小的塵埃，在從頂棚透下的光線中緩緩飄動。
鄭碩這才感覺喉嚨乾得冒煙，小腿肚也有些發酸。
他趁這難得的清靜，閃身躲進展位後隔出的臨時小倉庫——其實就是用板子隔出的一小塊地方，堆放著整箱的墨方、宣傳冊和一些雜物。
空間狹小，卻給了他片刻喘息的機會。
他擰開軍用水壺的蓋子，仰頭灌了好幾口涼白開。
水流過喉嚨，帶來一絲清涼，卻衝不散眉宇間的疲憊。他靠在紙箱上，能聽到外麵王建國和小李他們低聲收拾東西、清點數量的聲音。
閉上眼，上午那一幕幕還在腦子裡轉：
孩子們專注通紅的小臉、漢斯·穆勒審視的目光、白頭鷹國買家從挑釁到佩服的轉變、還有不斷遞出去的名片和產品冊……
熱鬨是熱鬨，但神經始終繃著一根弦。
他捏了捏發緊的眉心，下意識地在腦海裡發出指令：
“ai，針對今天上午的情況做一個簡單的彙報。”
幾乎立刻，那熟悉的、毫無情緒起伏的清冷語音在他意識中響起：
「接收到宿主指令……正在基於收集到的信息進行分析……報告已生成。」
「根據上午人流量統計：初步估算接待超過800人次。」
「深度交互停留超過5分鐘並實操）占比約35。」
「潛在意向買家登記27位，其中大型分銷商5家。」
「另外監測到至少3批疑似《東方日報》關聯人員在場外徘徊觀察，未進入互動區。」
數據很清晰，甚至比鄭碩自己預估的要好一些。
人流和意向買家的數量讓他心頭稍安，說明產品和展示策略是成功的。
但最後一條信息，像一根細小的冰針，猝不及防地紮了他一下。
鄭碩捏著水壺的手指下意識收緊，指節微微發白。
《東方日報》……馬家兄弟。
果然還是派人來盯梢了。
他睜開眼，目光透過板子的縫隙看向展位外，似乎想從空蕩的通道裡找出那些隱藏的窺探者。
胃裡剛才喝下去的水好像變得有點涼，有點沉。
馬家兄弟的手段可不是那麼光明正大的。
他們派人來，絕不僅僅是好奇或者想報道一下展會新聞那麼簡單。
是試探？
是想摸清底細？
還是……已經在盤算著什麼？
一種無形的壓力悄然彌散開來，比上午應對所有客戶時感受到的更加冰冷和真實。
成功的喜悅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就被這潛在的威脅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深吸一口氣，又慢慢吐出，試圖將那股驟然繃緊的情緒壓下去。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早就料到不會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