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這棵盤根錯節的‘大樹’眼看就要被廉政公署這把新磨的‘利斧’砍倒。
這是好事,能替他掃清一個巨大的商業障礙。
但倒下的巨樹往往會砸傷旁邊的人,馬家那些紅了眼的‘徒子徒孫’,會像沒了頭的馬蜂一樣亂撞,首當其衝的,很可能就是他這個近期和馬家衝突最激烈的“出頭鳥”。
窗外的汽笛又響了一聲,似乎比剛才的更近了些。鄭碩掐滅手上的煙頭,拿起那本第二代墨方的設計草圖,手指輕輕拂過那些充滿想象力的線條。
危機危機,危險裡往往就深藏著機遇。
廉政公署的建立,意味著舊秩序正在崩塌,而混亂,正是新王崛起的最佳時機。
他得在風暴徹底降臨前,給自己以及剛剛有點起色的“鳳凰係”業務,築起一道足夠堅固的堤壩。
他得好好想想,下一步棋,該怎麼走,才能既借上廉政公署的東風,又避開馬家垂死反撲的獠牙。
鄭碩抓起桌上那部老式電話的聽筒,撥號盤轉回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電話接通後,他對著話筒,聲音低沉而緩慢,每個字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
“建寧,是我。廉政公署那邊……已經有確切消息傳來了,馬家這棵大樹,要倒了。”
電話那頭霍建寧瞬間瞪大了雙眼,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鄭碩繼續用那種不容置疑的語氣部署,像是在下一盤明棋:“你讓王建國,從明天開始,撤掉我們一半正大便利店的明麵安保,尤其是灣仔和油麻地那幾家馬家勢力範圍內的店。
做得自然點,像是我們人手不足或者麻痹大意才造成的漏洞。”
他頓了頓,語氣裡透出一絲冰冷的算計:“這是故意賣個破綻給他們。等他們狗急跳牆,真派人來砸店的時候……”
電話那頭傳來霍建寧明顯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這步棋走的有點兒‘險’了。
鄭碩沒給他質疑的時間,緊接著說:“聯係好廉政公署的人,等他們動手的時候,,就讓他們‘恰巧’路過,來個人贓並獲。
我們給廉政公署送上一份他們‘暴力抗法、破壞商業’的現成罪證,幫他們把這個案子釘得更死一點。”
“老板,這……會不會太冒險了?萬一控製不住……”霍建寧的聲音帶著擔憂。
“險中求勝。”鄭碩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另外,立刻通知所有正大便利店的加盟商,下個月,我們的銷售分紅降低五個點。”
這個突如其來的“減薪”決定肯定更讓人錯愕,但鄭碩的下一句話才是重點:
“但是,條件是他們必須簽署一份‘聯防協議’。白紙黑字寫清楚:
任何一家加盟店如果因為黑惡勢力的騷擾或者被砸,其餘所有加盟店必須同時停業,統一到港督府或者廉政公署門口遊行抗議!一家被砸,百家聲援!
我要造勢,造一個大大的勢!!!!”
鄭碩握著話筒的手指微微用力,最後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強調:
“我要讓全香江的人都看清楚,馬家已經是窮途末路,隻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我們不僅要讓他們倒,還要讓他們倒得臭名昭著!!!”
掛斷電話後,辦公室裡重新陷入寂靜,隻有窗外雨水滴落的聲音。鄭碩靠在椅背上,指尖的煙灰悄然落下。
他知道,這是一步將商業、輿論和官方力量捆綁在一起的險棋,但也是徹底擊垮馬家、並讓自己站穩腳跟的最佳時機。
風暴將至,他必須成為那個掌控風暴眼的人。
時間:1974年5月30日,深夜23:45。
地點:銅鑼灣·正大便利店。
白天殘留的暑氣混著濕氣,黏在人皮膚上。正大便利店是24小時營業的,它還亮著的燈,在安靜下來的街區裡格外顯眼。
突然,七八個穿著花襯衫、滿臉橫肉的古惑仔,手裡拎著鐵棍、鋼管,罵罵咧咧地衝了過來,領頭的那個一腳就踹開了玻璃門!
“砸!給我往死裡砸!看他們還敢不敢跟馬生作對!”領頭的混混紅著眼睛嘶吼著。
這幫古惑仔的目標非常明確,進去之後根本不理睬擁有著大量現金的收銀台,掄起手上的家夥就朝著貨架猛砸!
嘩啦啦!!!
擺得整整齊齊的零食、飲料、日用品被掃落一地,玻璃碎片和商品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就在這片混亂中,一個穿著便利店員工製服、身材精壯的男人,卻悠閒地靠在熱食櫃的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