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聲音與光線的黑暗。隻有影梟頭盔上那點微弱的、調節到最低亮度的照明,在狹窄潮濕的通道壁上投下搖曳的光斑,勾勒出腳下粗糙不平、布滿了碎石與濕滑苔蘚的地麵。
林風幾乎是被影梟半拖半架著前行。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肺部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和灼痛。失去了係統的能量滋養和精神支撐,純粹的肉體凡胎在如此重創下,顯得如此脆弱不堪。冷汗浸透了他殘破的衣物,與通道中冰冷的濕氣混合,帶來刺骨的寒意。
他咬緊牙關,將所有意誌力都用於對抗疼痛和維持意識的清醒。不能暈過去,一旦失去意識,在這未知的通道裡,後果不堪設想。
影梟沉默地在前方引路,她的動作依舊精準而高效,即使在拖拽著一個人的情況下,步伐也幾乎沒有多餘的聲音。林風能感覺到她手臂傳來的、穩定而冰冷的力量,如同機械般可靠,卻也帶著一種非人的疏離。
通道並非直線,而是不斷向下、蜿蜒曲折,時而需要側身擠過狹窄的岩縫,時而需要攀爬近乎垂直的、濕滑的岩壁。影梟對這裡的地形熟悉得令人心驚,仿佛早已將這條逃生路線刻入了本能。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十幾分鐘,也許是幾個小時,在極致的痛苦與煎熬中,時間的概念變得模糊。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不同於頭盔微光的、極其微弱的自然光。
“快到出口了。”影梟的聲音在加密頻道裡響起,依舊平靜無波,“外麵是臨江西郊的廢棄礦區邊緣。保持安靜。”
她稍微放慢了速度,架著林風,小心翼翼地靠近那處光源。那是一個被茂密藤蔓和灌木半掩著的、僅容一人匍匐通過的洞口。清新的、帶著泥土和草木氣息的冷空氣湧了進來,驅散了通道內部分汙濁的氣息。
影梟率先鑽了出去,在外麵警戒了片刻,確認安全後,才回身將林風一點點拖拽出來。
林風癱軟在冰冷的、長滿雜草的地麵上,貪婪地呼吸著久違的新鮮空氣。天空是黎明前最深的墨藍色,幾顆殘星黯淡地閃爍著。他們身處一個長滿荒草的山坡底部,周圍是廢棄礦場的殘骸——生鏽的鐵軌、傾覆的礦車、以及黑黢黢的礦洞入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嘴巴。
脫離了地下那令人窒息的環境,身體的痛苦和虛弱感反而更加清晰地襲來。他感覺自己像一攤爛泥,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影梟站在他身旁,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她取下頭盔,露出那標誌性的白色麵具,但林風注意到,她的呼吸似乎也比平時略微急促了一絲,額角有細微的汗珠。顯然,帶著他這樣一個“累贅”穿越那條複雜危險的通道,對她而言也並非全無消耗。
“我們……安全了?”林風嘶啞地問,聲音微弱得如同耳語。
“暫時。”影梟的回答簡潔而現實,“這裡隻是相對安全。‘觀測者’的監控網絡覆蓋範圍很廣,礦區雖然荒廢,但並非盲區。我們必須儘快離開。”
她蹲下身,從裝備帶裡取出一個扁平的金屬水壺,擰開蓋子,遞到林風嘴邊。“喝點水。你失血過多,需要補充水分。”
林風沒有客氣,就著她的手,小口地喝了幾口冰冷的水。水流劃過乾澀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舒緩。
“為什麼……救我?”林風看著她,問出了盤旋在心頭已久的問題。在密室裡,她完全有機會獨自帶走“星塵驅動”的數據模塊,或者至少可以拋下他,獨自通過這條逃生通道離開。帶上他,無疑增加了巨大的風險和負擔。
影梟收起水壺,白色麵具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著冷光。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在‘銀狐’眼中,一個可能被‘觀星者’選中的‘鑰匙’,和一個暫時無法移動的‘星塵驅動’,哪個價值更高?”
林風沉默了。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星塵驅動”是死物,而他,是活著的、可能與“觀星者”遺產產生更深層次聯係的變量。
“所以……我還是……‘資產’?”林風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嘲。
“你可以這麼理解。”影梟的語氣沒有任何波動,“但‘資產’也分等級。一個瀕臨報廢、失去功能的資產,和一個雖然受損但核心潛力仍在、甚至可能因禍得福接觸到更深層秘密的資產,價值是不同的。”
她站起身,俯瞰著林風:“我救你,是因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後者潛在的可能性。你在密室裡與‘星塵驅動’的連接,雖然差點要了你的命,但也證明了你的‘特殊性’。這份‘特殊性’,值得‘銀狐’進行一次風險投資。”
風險投資……林風咀嚼著這個詞。也就是說,他的生死,依舊取決於他能否展現出足夠的“價值”。
“那現在……我們去哪裡?”他問道,當務之急是找到一個可以藏身和恢複的地方。
影梟指向礦區深處,一個看起來最為破敗、幾乎被雜草完全吞噬的舊倉庫。“那裡有一個‘銀狐’的臨時安全屋,設備簡陋,但足夠隱蔽,可以讓你暫時處理傷勢,恢複一些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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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架起林風,向著那個倉庫走去。這一次,她的動作似乎……稍微放緩了一絲?是錯覺嗎?
倉庫內部比外麵看起來更加空曠,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鐵鏽味。影梟熟練地撬開一個偽裝成廢棄配電箱的暗門,後麵是一個僅能容納兩三人的狹小空間,裡麵隻有一張簡陋的行軍床,一個急救箱,和一些密封的飲用水和壓縮食物。
將林風安置在行軍床上,影梟開始檢查他的傷勢。她的動作專業而迅速,清理傷口,塗抹特效凝膠,用生物繃帶進行包紮。整個過程,她沒有絲毫的遲疑或不適,仿佛在處理一件物品。
林風看著她專注的側臉和那雙在昏暗光線下依舊穩定的手,心中五味雜陳。這個女人,冷酷、理智、目的明確,卻又在關鍵時刻沒有拋棄他。她像一把雙刃劍,既是危險的盟友,也是此刻唯一能依賴的對象。
處理完傷勢,影梟遞給林風幾片高能量的壓縮食物和一瓶水。“吃下去,儘快恢複體力。我們在這裡不能停留超過十二小時。”
林風默默地接過食物,艱難地咀嚼吞咽。食物的味道如同嚼蠟,但他強迫自己吃下去。他需要能量,需要儘快恢複。
做完這一切,影梟走到角落,背對著林風坐下,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尤其是那柄數據鐵鍬。她似乎也需要一點時間來恢複和整理。
狹小的安全屋內,陷入了沉默。隻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以及外麵偶爾傳來的、不知名蟲類的鳴叫。
林風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感受著身體各處傳來的、被藥物暫時壓製住的鈍痛。他閉上眼睛,嘗試再次感應腦海中的係統和胸口的密鑰碎片。
依舊是一片死寂和冰涼。
但不知為何,在這極致的虛弱與寂靜中,他反而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沒有了係統的輔助和能量的乾擾,他仿佛能更直接地“觸摸”到自己的靈魂深處,觸摸到那枚密鑰碎片冰冷的本質,以及……在那冰冷之下,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堅韌的、屬於他自己的意誌之火。
星火未熄。
隻是換了一種方式,在黑暗中,靜靜燃燒。
他睜開眼,看向影梟那沉默而警惕的背影。
前方的路,依舊迷霧重重,危機四伏。
但他知道,他必須走下去。
為了活著,為了真相,也為了……掌握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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