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效刺激劑的最後一絲餘溫,如同謊言般從骨髓裡抽離,留下的唯有冰冷徹骨的虛無和潮水般反複衝刷神經的劇痛。
林風躺在折疊床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難以名狀的鈍痛,仿佛有粗糙的沙礫在肺泡裡摩擦。安全屋的節能燈散發著恒定的、缺乏人情味的慘白光芒,將天花板上斑駁的水漬照得一清二楚,像一幅抽象而壓抑的地圖。
他嘗試動了動手指,回應他的是遠超負荷運動後的、深入骨髓的酸軟和顫抖。曾經在體內奔湧咆哮的幽能,此刻死寂得如同乾涸的河床,連一絲漣漪都欠奉。那伴隨他穿越至此、屢次助他化險為夷的係統界麵,也依舊是一片冰冷的黑暗,無論他如何在內心呼喚,都沒有任何回應。
徹底的,力量儘失。
影梟離開已經超過十二小時。這十二個小時裡,他大部分時間都處於一種半昏半醒的狀態,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在強行修複著瀕臨崩潰的機能。但意識的清醒時刻,則更加難熬。
“風暴之眼……”他無聲地咀嚼著這個詞。影梟說得沒錯,他此刻的平靜,不過是巨大風暴中心暫時、且虛假的安寧。“觀測者”、“織網者”、“銀狐”,三張無形的大網正在他感知之外的層麵收緊。他像是一件被擺上拍賣台的奇物,等待著各方出價,而他自己,卻連走出這個囚籠的力量都沒有。
棋子,資產,獵物。
這些詞彙如同冰冷的毒蛇,盤踞在他的心頭,不時吐出信子,帶來屈辱與冰寒。
但他沒有放任自己沉淪在這種情緒中。在那片因係統沉寂而變得無比空曠的意識深處,在那枚冰冷密鑰碎片所紮根的地方,一點微弱的火星頑強地閃爍著。那不是能量,而是一種更本源的東西——意誌,一種源於靈魂本身的不甘與憤怒。
正是這點火星,支撐著他沒有徹底崩潰,支撐著他一遍遍徒勞地嘗試調動力量,支撐著他……開始冷靜分析自己僅剩的籌碼。
身體雖然殘破,但經過刺激劑的強行激發和此刻的休息,最危險的崩潰期似乎已經度過。密鑰碎片依舊存在,它與“觀星者”遺產的關聯,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所有勢力覬覦的根源。還有……影梟留下的這個安全屋,以及……
他的目光落在床邊矮凳上,那台屏幕布滿裂紋、電量僅剩百分之十五的舊手機。
這是他與過去那個平凡外賣員身份唯一的、脆弱的聯係,也是此刻他與外界唯一的、危險的連接點。
他吃力地側過身,伸出依舊有些顫抖的手,將手機拿了過來。冰冷的觸感讓他精神微微一振。解鎖屏幕,熟悉的界麵映入眼簾,幾個常用的app圖標安靜地排列著,包括那個沉寂了許久的,印著快餐盒標誌的外賣平台軟件。
他下意識地點開,或許隻是想從這日常的痕跡中汲取一絲早已遠去的安定感。
app流暢地開啟,跳轉到接單界麵。空蕩蕩的列表,一如他此刻的力量。
然而,就在他準備退出時——
屏幕頂端,一個嶄新的訂單請求,毫無征兆地彈了出來。
【叮!您有新的訂單待接收。】
冰冷的電子提示音在寂靜的安全屋裡顯得格外刺耳。
林風的心臟猛地一跳。他死死盯住屏幕。
訂單信息簡潔得異乎尋常:
取餐點:[信息加密,需接單後查看]
送達點:臨江市高等研究院,地下三層,b7區通道口。
備注:[三個清晰的漢字映入眼簾]李博士。
李博士!
林風的呼吸驟然停滯了一瞬。
是巧合?還是……
影梟離開前的警告言猶在耳:“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不要回應任何未知信號。”
這個訂單,這個時間點,這個目的地,這個備注……無一不透露著詭異。高等研究院,那是“觀測者”影響力滲透極深的地方。一個指名道姓送給“李博士”的外賣?而且取餐點還是加密狀態?
這太像是一個陷阱了。一個拙劣,卻可能有效的陷阱。“觀測者”利用他過去的身份信息布下的誘餌?還是“織網者”某種扭曲心智的伎倆?
理智在瘋狂地拉響警報,告訴他應該立刻忽略,甚至毀掉這台手機。
但是……
他的指尖懸在“拒絕”按鈕的上方,遲遲沒有落下。
那個在他靈魂深處搖曳的微弱火苗,在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氧氣,猛地竄動了一下。
絕境之中,任何一絲變數,都可能意味著毀滅,也可能……蘊含著唯一的生機。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三個字——“李博士”。這三個字像是一把鑰匙,輕輕叩動了他內心某個被遺忘的角落。是危險,也是線索。是陷阱,也可能是……邀請。
繼續龜縮於此,等待他的隻會是力量緩慢恢複如果還能恢複的話),以及三方勢力最終找上門來的絕望結局。影梟提供的“安全”,是有時限的,也是帶有價碼的。
而回應這個訂單,意味著主動踏入未知,踏入極可能萬劫不複的危險。
林風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肺部傳來撕裂般的痛楚。但這痛楚,反而讓他的思維變得更加清晰。
他緩緩抬起另一隻手,用兩隻手共同穩住顫抖的指尖,然後,在那冰冷的屏幕上,按下了——
【接受訂單】。
他不知道這個決定會將他引向何方,但他知道,坐以待斃,從來不是他的風格。
風暴之眼,開始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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