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鏡堡”中央廣場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即將踏入未知的小隊身上。
隼,如同淬火的匕首,冷靜而鋒利。他換上了一套輕便的強化作戰服,檢查著隨身裝備:高周波匕首、特種繩索、環境傳感器、以及一個緊急通訊信標——儘管沒人知道這信標在門後是否還能起作用。他的動作一絲不苟,眼神銳利地掃過門扉表麵流動的光暈,試圖從中找出任何規律的線索,但那裡隻有無儘的、仿佛活著的混沌。
鐵砧,則像一頭即將踏入競技場的蠻牛。他拒絕了更換受損機械臂的建議——“沒時間搞這些花架子!”——隻是在完好的那隻手上提了一挺多管旋轉機槍,腰間的彈藥鏈閃爍著冷硬的金屬光澤。他對著門扉啐了一口,低吼道:“管你後麵是刀山火海,老子先給它犁一遍!”
除了他們,還有三名自願加入的精英戰士:兩名星火聯盟最沉穩的老兵,和一名“銀狐”麾下以生存能力著稱的偵察專家。五人小隊,代表著此刻人類勇氣與好奇心的極致。
蘭走到隼的麵前,將一枚散發著微弱翠綠光芒的種子塞進他手裡。“帶著它,”她的聲音依舊帶著哽咽,卻異常堅定,“如果……如果那邊有任何與生命能量相關的異常,它能產生共鳴,或許能給你們警示。”這是她以自身自然之力溫養出的“生命信標”。
李博士將一個巴掌大的數據記錄儀交給鐵砧:“儘可能記錄一切!環境參數、能量讀數、視覺信息……所有數據都可能是無價之寶!”
屠夫什麼也沒說,隻是用他沒受傷的那隻手,重重地拍了拍隼和鐵砧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準備就緒。
隼最後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林風,然後轉向那扇光之門扉。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率先邁出了腳步。
沒有想象中的阻力,也沒有任何聲音。他的身影在接觸門扉表麵那流動光暈的瞬間,就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鐵砧罵了句粗口,緊隨其後。接著是另外三名隊員。
五人小隊,徹底沒入那片光芒之中。
廣場上陷入了一片死寂,隻剩下護盾被殘餘暗紅能量衝擊的滋啦聲和眾人粗重的呼吸。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蘭緊緊攥著衣角,李博士死死盯著數據接收器,屠夫則繃緊了全身的肌肉。
門扉彼端。
失重感。並非物理上的失重,而是一種存在層麵的短暫剝離。仿佛穿過了一條由純粹信息構成的湍急河流,無數破碎的畫麵、聲音、情感碎片衝刷著他們的意識——輝煌城市的尖頂、孩童的笑聲、某種巨獸的悲鳴、星辰爆炸的閃光……這些碎片轉瞬即逝,無法捕捉,隻留下一種跨越了浩瀚時空的滄桑與悲愴。
這感覺隻持續了極短的瞬間。
下一刻,腳踏實地的觸感傳來。
五人幾乎同時一個踉蹌,穩住身形,迅速舉槍,呈警戒隊形散開。
然後,他們愣住了。
眼前並非想象中的鋼鐵都市、異星地貌,或者什麼恐怖的怪物巢穴。
這是一片……荒原。
灰黃色的天空,低垂而壓抑,看不到太陽,隻有漫射的、缺乏生氣的光。腳下是龜裂的、覆蓋著暗紅色苔蘚類植物的土地,一直蔓延到視線的儘頭。遠處,是起伏的、同樣荒涼的山巒輪廓,一些奇形怪狀的、如同巨大骨架般的金屬殘骸半埋在山脊上,在昏暗光線下投下扭曲的陰影。
空氣乾燥,帶著一股濃重的鐵鏽味和某種腐敗的有機質氣味。重力似乎比“搖籃”內部略高一點,讓人的動作感覺有些遲滯。環境檢測儀瘋狂閃爍,顯示著大氣成分複雜,含氧量偏低,輻射水平輕微超標,但……尚在可生存範圍。
“這……這就是‘真實’世界?”一名星火老兵難以置信地低語,聲音在空曠的荒原上顯得格外微弱。
“看起來像個打爛了的廢棄戰場。”鐵砧皺緊眉頭,多管機槍警惕地指向四周,“連根草都長得這麼喪氣!”
隼沒有說話,他蹲下身,用手指撚起一點土壤。乾燥,貧瘠。他抬頭望向天空,那灰黃的顏色令人感到莫名的壓抑。這裡的一切,都透著一股濃烈的、文明終結後的死寂與荒涼。
然而,就在這片死寂之中,蘭給予的那枚“生命信標”,卻在隼的口袋裡,突然傳遞出一絲極其微弱的、但確實存在的溫暖悸動!
幾乎同時,那名“銀狐”的偵察專家也發出了警告:“有情況!一點鐘方向,五百米外,那片岩石後麵,有能量反應!非常微弱,但……在移動!”
所有人瞬間進入最高戰鬥狀態。
隼打了個手勢,小隊立刻借助地形掩護,悄無聲息地向目標區域靠近。
隨著距離拉近,他們看到了。
那是一個……生物。
體型近似人類,但更加瘦削,佝僂著背,披著用某種粗糙獸皮和廢棄物拚接成的破爛鬥篷。它的皮膚是一種不健康的灰白色,上麵布滿了暗色的斑點和瘢痕。它正蹲在地上,用一截扭曲的金屬棍,小心翼翼地挖掘著地縫中一種散發著微弱熒光的藍色苔蘚。
似乎察覺到了靠近的動靜,那個生物猛地抬起頭!
一張近乎骷髏般的臉,深陷的眼窩中,一雙渾濁的、卻帶著驚人警惕與一絲狡黠的眼睛,對上了隼的視線。它的嘴巴張開,露出殘缺不全的牙齒,發出了一種嘶啞、古怪、完全無法理解的語言音節。
它不是怪物。
它是一個……幸存者。
一個生活在這片“真實”世界廢土上的,人類或者曾經是人類)?
在這一刻,跨越了虛擬與真實界限的雙方,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完成了第一次接觸。
門後的世界,並非空無一人。而第一個接觸到的“真實”,是殘酷的廢土,和一個掙紮求生的……同類?
小隊成員的心,沉了下去。
第252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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