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節點控製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主屏幕上，那片剛剛發生過詭異空間波動的“絕對虛空”區域，此刻平靜得令人心悸，像一頭吞噬了獵物後假寐的巨獸。
“波動完全停止。未檢測到任何殘留能量信號或物質溢出。”技術員的聲音乾澀地彙報著，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不確定。
林風緊盯著屏幕，指尖無意識地在控製台上敲擊。那古老的遺言，那主動的吞噬……這兩者疊加，指向的可能性讓他脊背發涼。那片虛空，絕非簡單的荒蕪之地。
“‘哨兵’，調取所有關於‘絕對虛空’的曆史觀測記錄，哪怕是最微弱的異常信號，哪怕曾被判定為儀器誤差，全部重新校準分析！”林風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感，“重點尋找類似的‘吞噬’事件，以及任何與那段古老共振頻率相關的次級波動。”
“指令已接收，林博士。啟動深度曆史數據挖掘程序，預計需要……”ai“哨兵”的彙報被一陣更加尖銳、來自節點自身防禦係統的警報聲打斷！
嗚——！嗚——！
紅色的警示燈瞬間照亮了整個控製室！
“檢測到高強度、未知能量簽名接近！”隼的聲音陡然拔高，雙手在控製台上化為幻影，“來源……就在節點外部！它避開了我們所有的遠程傳感器，是直接出現的！”
主屏幕的畫麵猛地切換，顯示出“哨兵”節點地下設施外部、星球表麵的實時監控影像。
隻見在灰褐色的、布滿環形山的荒涼地表上空，空間如同被撕開的破布，裂開了一道不規則的、邊緣流淌著粘稠黑暗的裂隙。沒有光芒，那裂隙本身就像是將周圍所有的光都吸了進去，呈現出一種比真空更徹底的“無”。而從這道裂隙中，一團難以名狀的物質正緩緩“滲出”。
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時而如同翻滾的黑色油狀物，時而又散開成一片稀薄的、吸收光線的霧靄。其核心處，偶爾會閃過一兩點極其微弱、顏色難以描述的異樣光澤，仿佛是遙遠星係的垂死星光，被囚禁、被汙染。
一股冰冷、混亂、充滿惡意的精神壓迫感，甚至穿透了厚厚的岩層和能量屏障，隱隱滲透進控製室內，讓所有人感到一陣莫名的眩暈與心悸。
“是它……是那片虛空裡的東西！”鐵砧低吼一聲，眼睛瞪得溜圓，“它跟著我們來了？！”
“能量特征匹配度87！與剛剛記錄到的空間波動殘留信號高度吻合！”技術員確認了最壞的猜測。
“所有防禦係統最大功率啟動！艦隊進入一級戰備狀態，準備迎敵！”林風厲聲下令，體內三鑰之力瞬間激蕩，在他身體周圍形成一層無形的力場，勉強驅散了那令人不適的精神壓迫。
然而，那團“虛空造物”似乎對常規的武器和能量屏障視若無睹。它如同沒有實質的幽靈，輕易穿透了“哨兵”節點布設在星球軌道和地表的多層能量護盾，徑直朝著地下設施的主體結構“沉降”下來！
它所過之處，堅固的合金岩層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鉛筆痕跡，無聲無息地消失，不是融化，不是汽化，而是徹底的“被抹除”，連基本粒子似乎都未能殘留。
“它在吞噬結構！目標……是主能源核心！”“哨兵”ai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急促，“物理攔截無效！能量攻擊被吸收！無法阻止！”
“該死！”鐵砧猛地一拍控製台，“讓我帶人上去，用實體炸彈……”
“來不及了！”隼打斷他，臉色蒼白地看著那團物質以不可阻擋的速度穿透一層又一層防禦和結構，距離至關重要的主能源核心隻有最後幾百米的垂直距離。一旦能源核心被毀甚至被“吞噬”，整個“哨兵”節點將瞬間癱瘓，甚至可能引發鏈式爆炸，將他們所有人埋葬於此。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風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猛地看向控製室角落，那裡連接著“哨兵”節點數據庫的物理備份接口和一些老舊但極其堅固的應急設備。
“鐵砧！啟動‘斷鋼’協議！保護核心數據庫物理備份！”林風吼道，同時將自己的三鑰之力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不是攻擊那團物質——那似乎毫無作用——而是化作一張巨大的、扭曲空間的“緩衝網”，試圖延緩其“沉降”的速度。
“斷鋼”協議，是舊時代軍事設施在麵臨不可逆淪陷時，保護最關鍵數據的最後手段，通常意味著……
鐵砧瞬間明白了林風的意圖，他臉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但沒有任何猶豫。“明白！交給我！”他咆哮著，如同發怒的巨熊，衝向那個角落，用他巨大的身軀和最快的速度，開始操作那些需要手動確認的、極其繁瑣的最終指令。
“指揮官！能量網正在被侵蝕！隻能延緩三十秒！”隼監測著林風撐起的空間屏障，焦急地喊道。那團虛空物質接觸到三鑰之力形成的屏障時，雖然速度稍減，但屏障本身也在被快速“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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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秒！”鐵砧頭也不回地吼道，粗壯的手指在古老的物理按鍵上飛快跳動。
林風咬緊牙關，感受到自身力量的飛速流逝，那團物質的“吞噬”特性對能量同樣有效。
“十秒！”
控製室開始劇烈震動，上方的岩層在虛空物質的侵蝕下大片大片地消失，已經能看到外部昏暗的天空和那團令人絕望的黑暗本身！
“協議啟動！數據流正在轉移至黑匣子！”鐵砧完成了操作，猛地將一個散發著微弱紅光的、金屬材質的密封箱從接口上拔下，緊緊抱在懷裡。
就在這時，林風撐起的空間屏障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碎裂聲，徹底崩潰！
那團虛空物質失去了最後的阻礙，加速朝著下方的能源核心墜下！
“走！”林風一把拉住還想衝過去的隼，對著所有人大吼。
劇烈的爆炸從能源核心的方向傳來，但並非是常規的火焰和衝擊波，而是一種更加詭異的、向內塌縮的湮滅！整個設施的光線瞬間暗淡，隻剩下應急燈的光芒。
在混亂的撤離中，一道悄無聲息的、源自那團物質的能量觸須，如同毒蛇般刺向抱著數據黑匣子的鐵砧！
“小心！”隼尖叫著推開鐵砧，自己卻被那能量觸須的邊緣掃中。
沒有傷口，沒有血跡。但隼的身體猛地一僵，臉色瞬間變得灰敗，仿佛生命力被瞬間抽走了一部分，直直地向後倒去。
“隼！”林風目眥欲裂，衝過去接住她。
鐵砧怒吼著，用身體擋在林風和隼的前麵，手中的數據黑匣子如同盾牌。那能量觸須似乎對已經完成使命的數據核心失去了興趣，緩緩縮回，伴隨著上方那團物質一起，如同它出現時一樣，詭異地融入虛空，消失不見。
隻留下一個被貫穿了數百米、直通地表的巨大垂直通道，以及一片狼藉、能源斷絕、陷入半癱瘓的“哨兵”節點。
犧牲，已經發生。
鐵砧抱著至關重要的數據黑匣子，雙目赤紅。林風半跪在地，抱著昏迷不醒、氣息微弱的隼，感受著她體內那股詭異的、冰冷的虛無之力正在侵蝕她的生機。
他們的第一次主動探索，換來的不是希望的燈火，而是來自深淵的凝視和慘痛的代價。
這片星域，已然成為了犧牲之域。而戰鬥，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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