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的校園還浸在薄霧裡，宿舍樓靜悄悄的，隻有幾隻早起的麻雀在枝頭嘰嘰喳喳。付少宇剛洗漱完畢，手機就響了，屏幕上跳動著一串陌生的本地號碼。
“喂，請問是付少宇同學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洪亮的男聲，帶著軍人特有的硬朗。
“我是，您是？”
“我是蘭陵市武裝部的張磊，”對方頓了頓，語氣緩和了些，“昨天晚上，付師長給我打了電話，說了你那位同學的事。你現在方便來我辦公室一趟嗎？我們聊聊具體情況。”
付少宇心裡一喜，沒想到二叔的效率這麼高：“方便，我這就過去，大概半小時後到。”
“好，我在辦公室等你。”
掛了電話，他立刻給許健發消息，讓他一起去。沒過多久，許健回複說：“付哥，我就不去了吧……我這體型，怕給張部長留下不好的印象，反而壞事。你幫我多說說好話就行，拜托了！”
付少宇看著消息，有些無奈。這小子還是太靦腆，關鍵時刻掉鏈子。但轉念一想，許健去了確實可能緊張，反而說不清楚事，便回複：“行，我去跟張部長談。你等著消息，保持電話暢通。”
放下手機，付少宇開始琢磨見麵的事。雖然張部長是二叔的老部下，但空著手去總不太合適。人情往來，總得有點表示，尤其是這種涉及個人前途的事，一點心意能讓對方更上心些。
他給許健發了信息，留言：“買點像樣的禮物，不用太貴，但要實用。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十分鐘後，學校門口的超市裡，許健正紅著臉跟導購員打聽煙酒價格。付少宇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彆買煙酒，太紮眼。買點茶葉、水果就行，實用不張揚。”
兩人挑了一盒中檔的綠茶，一箱新鮮的水果，又加了兩條好點的香煙，算下來正好五千塊。許健付賬時，手都在抖，這幾乎是他半年的生活費。
“付哥，這是不是太多了？”他小聲問，眼裡滿是肉痛。
“不多，”付少宇拎起東西，“這不是行賄，是人之常情。但也不能太貴重，免得讓人覺得你有事相求，反而謹慎。這樣正好，既有心意，又不紮眼。”
許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著付少宇的眼神裡充滿了感激和依賴。
付少宇沒讓許健跟去，隻讓他在學校等著。自己則拎著東西往武裝部趕。快到武裝部門口時，他看到旁邊有家小超市，便走了進去，把禮物寄存在收銀台：“老板，東西放這兒，我一小時後來取。”
“好嘞。”
他之所以這麼做，是怕帶著禮物直接進辦公室太紮眼。武裝部這種地方，人多眼雜，萬一被有心人看到，不僅幫不了許健，還可能給張部長留下“不懂規矩”的印象，甚至授人以柄。
蘭陵市武裝部在一條安靜的街道上，四層的辦公樓莊嚴肅穆，門口站著兩個荷槍實彈的哨兵，眼神銳利地掃視著來往行人。付少宇走到傳達室，說明來意：“您好，我是付少宇，跟張磊部長約好了。”
傳達室的老兵打了個電話確認，隨即笑著說：“張部長在三樓辦公室等你，上去吧。”
辦公樓裡很安靜，走廊上鋪著暗紅色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牆上掛著“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的標語，透著一股威嚴。
付少宇找到掛著“部長辦公室”牌子的房間，輕輕敲了敲門。
“進。”
推開門，一個穿著迷彩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辦公桌後看文件，國字臉，濃眉大眼，肩膀寬闊，正是張磊。他看到付少宇，立刻放下筆，站起身：“少宇是吧？快坐。”
“張部長好。”付少宇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在部隊養成的習慣，看到比自己軍銜高的，下意識就想敬禮。
張磊愣了一下，隨即笑著回了個禮：“你這小子，離開部隊了還這麼講究。坐吧，彆拘謹。”他給付少宇倒了杯水，“你二叔跟我是老戰友了，當年在越南戰場上，他還救過我一命。”
付少宇沒想到還有這層淵源，心裡的緊張感消了不少。
“你那位同學的事，付師長昨天跟我交代了，”張磊切入正題，語氣嚴肅起來，“征兵有征兵的規矩，體重超標就是不達標，按規定是不能通過的。”
付少宇的心提了起來，剛想解釋，張磊卻擺了擺手：“但你二叔也說了，這孩子有參軍的誠意，也能吃苦。我們部隊，最看重的就是這股子勁頭。”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正好，今年我們試點搞了個‘預訓營’，針對那些基本條件達標、但某些項目略有欠缺的應征青年，集中訓練一個月，訓練期間達標者，可以納入征兵範圍。你那位同學，我看可以安排進去試試。”
付少宇心裡一鬆：“謝謝張部長！他肯定能通過的，為了參軍，他減了二十斤，特彆能吃苦！”
“能不能通過，不是靠嘴說的。”張磊把文件推過來，“預訓營的強度不比部隊基礎訓練低，每天五公裡越野、隊列訓練、體能考核，一樣都不能少。讓他做好心理準備，要是吃不了苦，趁早放棄。”
“我一定轉告他！”
“還有，”張磊看著他，眼神裡帶著點告誡，“預訓營全程公開透明，考核標準嚴格，誰也幫不了他，全得靠自己。讓他彆抱任何僥幸心理，踏踏實實訓練。”
“明白！”
正事談完，張磊的語氣輕鬆了些，聊起了付少宇在學校的生活，又問了問他退伍後的打算。付少宇一一作答，氣氛漸漸融洽起來。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付少宇起身告辭：“張部長，那我不打擾您工作了，謝謝您幫忙。”
“客氣什麼，”張磊送他到門口，“回去告訴那孩子，下周一到武裝部報到，帶上身份證和體檢報告。”
“好的。”
走出武裝部辦公樓，付少宇長長舒了口氣，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先去超市取回禮物，並沒有再去找張磊——有些心意，點到為止即可，真送上門，反而顯得刻意。
他給許健打了個電話，把預訓營的事說了一遍，語氣裡帶著嚴肅：“機會給你爭取到了，但能不能抓住，全看你自己。預訓營很苦，比你減肥難十倍，想清楚了，下周一去報到。”
電話那頭的許健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異常堅定的聲音：“我去！付哥，謝謝你！就算脫層皮，我也要通過！”
付少宇笑了：“這才對。好好準備，彆給我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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