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馬島的清晨，海霧還未散儘，營區門口的鬆樹就已經站得筆挺。付少宇穿著一身作訓服，肩上的軍銜被海風拂得微微顫動，身後的十幾個士官生也列隊整齊，精氣神比昨天又足了幾分。
“記住，今天來的是中小學生，耐心點，彆擺你們平時訓練的臭臉。”付少宇最後叮囑了一句，目光掃過眾人，“尤其是王猛，不準對孩子瞪眼。”
王猛趕緊挺直腰板：“放心吧付哥，保證溫柔！”
話音剛落，遠處就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第一輛白色suv緩緩停在營區門口，車窗降下，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探出頭，好奇地打量著穿著迷彩服的眾人，眼睛瞪得溜圓。
“小朋友，下來吧，我們進去了哦。”付少宇走過去，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
小姑娘卻往媽媽懷裡縮了縮，怯生生地說：“媽媽，他們好凶……”
王猛下意識地想板臉，被付少宇一個眼神製止，趕緊擠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容，結果嘴角咧得太大，反而有點嚇人，小姑娘“哇”地一聲哭了。
“你退遠點。”付少宇無奈地把王猛扒拉到一邊，蹲下身，從口袋裡摸出一顆昨天特意買的水果糖，遞給小姑娘，“彆怕，我們不是壞人，是來陪你玩遊戲的。”
小姑娘看著他手裡的糖，又看了看他溫和的眼神，抽噎著接過糖，小聲說：“謝謝哥哥。”
“真乖。”付少宇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跟哥哥進去吧，裡麵有很多小朋友。”
有了第一個成功案例，後麵的孩子就好辦多了。八點到九點，營區門口陸續停下幾十輛私家車，家長們牽著孩子的手，反複叮囑“要聽話”“彆亂跑”，才依依不舍地離開——按照規定，家長不能進入營區。
付少宇帶著士官生們分工合作，有的負責登記姓名，有的負責引導孩子，有的專門對付哭鬨不止的小家夥。王猛吸取了教訓，不再強行擠出笑容，而是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彈殼做的小擺件，逗得幾個小男孩眼睛發亮，立刻跟他熟絡起來。
張強則成了“孩子王”，他身材壯實，笑起來卻憨憨的，幾個膽子大的小姑娘圍著他，嘰嘰喳喳地問“哥哥你會打槍嗎”“島上有鯊魚嗎”，他都耐心地一一解答。
付少宇站在登記台旁，看著眼前喧鬨的景象，頭有點疼。這些孩子最大的上初中，最小的才上二年級，高矮胖瘦參差不齊，哭的笑的鬨的跑的，像一群剛出籠的小麻雀，完全沒章法。
“付哥，這都快九點了，還有幾個孩子沒找到隊伍。”一個士官生拿著名單跑過來，額頭上全是汗，“有個叫‘毛豆’的小男孩，登記的時候還在，轉個身就不見了。”
付少宇心裡一緊，趕緊拿起對講機：“所有人注意，尋找一個穿藍色t恤、梳小平頭的小男孩，大概七歲，外號叫毛豆，發現後立刻報告。”
對講機裡傳來此起彼伏的回應，士官生們立刻停下手裡的活，在營區裡四處尋找。付少宇也快步走到操場，目光掃過攢動的小腦袋，突然看到器材室門口有個小小的身影，正踮著腳往裡麵偷看。
“毛豆？”
那身影嚇了一跳，轉過身，正是名單上的小男孩，手裡還攥著一把撿來的小石子。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付少宇走過去，語氣裡帶著點嚴肅，卻沒真的生氣。
毛豆低下頭，小聲說：“我想看看裡麵有沒有槍……”
付少宇又氣又笑，牽著他的手往隊伍那邊走：“裡麵沒有槍，但是有比槍更厲害的——我們今天要學疊被子，能疊成豆腐塊的那種，想不想學？”
毛豆眼睛一亮：“想！”
等把最後幾個“脫隊”的孩子找回來，又花了十幾分鐘讓他們按年齡分組，等十五個班級終於站定，已經快十點了。付少宇看著眼前歪歪扭扭的隊伍，有的孩子還在啃手指，有的在偷偷扯前麵同學的頭發，還有的盯著遠處的大海發呆，無奈地歎了口氣。
“都安靜一下！”他站到隊伍前麵，聲音溫和卻有穿透力，“我是你們的總教官，你們可以叫我付教官。接下來半個月，我們會一起學習、一起遊戲，有沒有信心？”
“有——”孩子們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參差不齊，還有幾個小聲問“什麼時候吃飯”。
付少宇忍著笑，指了指身邊的士官生：“這些是你們的小教官，每個班跟著一個教官，記住自己教官的名字，彆亂跑，知道嗎？”
“知道！”
“好了，各班帶開，先去宿舍放行李，十分鐘後操場集合！”
“是！”士官生們齊聲應道，然後各自領著自己班的孩子往營房走。一時間，營區裡又炸開了鍋，“教官哥哥，我的書包太重了”“我要跟小美一個宿舍”“那裡有隻螃蟹！”的聲音此起彼伏。
付少宇站在原地，看著這群鬨哄哄的孩子被士官生們“認領”走，終於鬆了口氣。他掏出手機，給二叔發了條消息：“學生已到齊，150人，順利分完班。”
很快收到回複：“辛苦了。注意安全，尤其是海邊，看好孩子。”
“明白。”
放下手機，付少宇走到操場邊的欄杆旁，望著遠處漸漸散去的海霧。陽光穿過雲層，灑在海麵上，波光粼粼。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曾這樣調皮搗蛋，被父親拿著雞毛撣子追著跑。
或許，這段日子不會太輕鬆，但看著孩子們亮晶晶的眼睛，他突然覺得，這比單純訓練士官生更有意義。
至少，能讓這些孩子近距離感受軍營的樣子，埋下一顆熱愛祖國、崇尚英雄的種子。
十分鐘後，操場上再次站滿了孩子，雖然依舊歪歪扭扭，但比剛才整齊了些。付少宇走到隊伍前，舉起手裡的小紅旗：“接下來，我們先學唱一首歌——《歌唱祖國》，會唱的跟我一起唱！”
悠揚的旋律響起，孩子們的聲音雖然稚嫩，卻透著一股認真勁兒。海風拂過，把歌聲送到很遠的地方，連站崗的哨兵都忍不住側耳傾聽。
付少宇看著眼前的景象，嘴角忍不住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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