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馬島的早上天還沒亮，操場已經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接下來的一周，付少宇徹底退到了幕後，把訓練的主導權交給了王猛等教官，自己則搬了把椅子，坐在操場邊緣的樹蔭下，手裡拿著個筆記本，偶爾抬頭掃一眼，更多時候像是在閉目養神。
“都給我站好了！”王猛的吼聲在操場上回蕩，他手裡的皮帶“啪”地抽在自己掌心，“腳尖分開六十度！膝蓋後頂！誰的肩膀敢塌下來，再加半小時！”
少年們穿著濕透的作訓服，站在烈日下紋絲不動。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水泥地上，洇出一個個深色的圓點，卻沒人敢擦——前一天，有個男生偷偷抹了把汗，直接被王猛罰做了一百個俯臥撐，直到手臂抖得像篩糠。
付少宇在筆記本上寫了句什麼，抬眼時正好瞥見一個年輕教官悄悄給肖雅調整了下歪掉的帽簷。他沒說話，隻是用筆尖在本子上敲了敲。
那教官渾身一僵，趕緊收回手，臉上滲出細汗——付少宇早上就放了話：“訓練場上，隻有教官和學員，沒有同情。誰敢放水、作弊，晚上就跟我去器材室‘單練’。”
沒人懷疑這話的分量。誰都知道，付少宇的“單練”意味著什麼——上次王猛求情被他懟回去，後來私下說，被付少宇按在地上“教育”了半小時，胳膊疼了好幾天。
隊列訓練剛結束，還沒等喘口氣，王猛又吹了哨：“五公裡越野，負重加兩公斤！最後三名，晚飯減半！”
少年們咬著牙抓起背包，衝了出去。趙小天跑在最前麵，膝蓋的舊傷還在隱隱作痛，卻沒放慢速度——他知道，現在的狠是為了什麼。肖雅跟在中間，呼吸調整得均勻，比起一周前那個連跑步都喊累的女生，此刻的她眼神堅定，腳步沉穩。
付少宇的目光落在戴眼鏡的少年身上。這孩子體能偏弱，跑到三公裡時就掉隊了，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卻依舊攥著拳頭往前挪。旁邊的教官想減速等他，被付少宇一個眼神製止了。
“自己的路，得自己跑完。”付少宇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句話，筆尖劃過紙頁，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接下來的一周，操場成了“煉獄”。
匍匐前進時，教官們拿著木棍在旁邊敲：“快點！敵人的子彈可不會等你！”
戰術訓練時，模擬爆炸的煙霧彈突然炸開，嚇得人一哆嗦，立刻就有教官吼：“愣著乾什麼？找掩護！”
晚上緊急集合，三分鐘內必須穿戴整齊站在操場，慢一秒鐘，全體罰站一小時。
少年們瘦了，黑了，身上添了不少新的傷疤，卻沒人再抱怨。他們學會了在被子裡疊衣服，學會了用最快的速度係鞋帶，學會了在奔跑時互相喊“跟上”，學會了摔倒後不說疼，爬起來繼續往前衝。
付少宇每天都坐在樹蔭下，看著他們從慌亂到鎮定，從抱怨到沉默，從各自為戰到互相扶持。他很少說話，卻把每個細節都記在本子上：趙小天學會了幫體力差的同伴背背包；肖雅在戰術訓練時，總能第一個發現隱藏的“敵人”；戴眼鏡的少年雖然跑得慢，卻從沒放棄過一次。
期間有個年輕教官心軟，在俯臥撐訓練時偷偷給一個女生減了二十個，被付少宇當場抓包。
“器材室，等你。”付少宇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那天晚上，器材室裡傳出沉悶的撞擊聲，嚇得宿舍裡的少年們大氣不敢出。第二天，那個教官訓練時眼神都變了，狠得像頭狼，再沒敢有半點鬆懈。
一周後，清晨的操場上，少年們列隊站好。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每個人都站得筆直，眼神銳利，渾身透著一股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精氣神——那是被汗水和疼痛淬煉過的堅韌，是被嚴苛和磨礪打磨出的鋒芒。
付少宇站起身，把筆記本合上，走到隊列前。
“一周時間，到了。”他的目光掃過眾人，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現在，讓我看看你們的成果。”
他頓了頓，下達指令：“全體都有——立正！稍息！向右看齊！”
整齊劃一的動作聲響徹操場，腳步踏在地上，發出如同一個人的聲音。
“很好。”付少宇點點頭，指向跑道，“五公裡越野，現在開始。我要看到你們的速度，更要看到你們的隊伍——一個都不能少！”
“是！”少年們齊聲應答，聲音洪亮，震得樹葉沙沙作響。
隨著一聲哨響，他們像離弦的箭一樣衝了出去。趙小天依舊跑在最前麵，卻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調整速度等著後麵的人；肖雅跑在中間，幫旁邊的女生扶了扶快掉的帽子；戴眼鏡的少年雖然還是最後，但腳步比之前穩了許多，臉上帶著倔強的堅持。
付少宇站在操場邊，看著那支緊湊的隊伍在跑道上移動，像一條擰成繩的鋼鏈，充滿了力量。他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把筆記本揣進兜裡。
狠，不是目的。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一群隻會聽話的木偶，而是一群能扛住風雨、能守住彼此的戰士。
現在看來，這一周的“狠”，沒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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