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餘光瞥見趙小天和肖雅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邊緣，付少宇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隨即被更強烈的危機感攫住——係統的提示音冰冷地響起：“十倍爆發狀態剩餘兩分鐘，宿主儘快脫離戰鬥。”
他低頭看了眼被血浸透的作訓服，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滲血，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的劇痛。但眼前的狼群沒有退意，它們被血腥味刺激得愈發狂躁，綠幽幽的眼睛裡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想啃我？得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牙口。”付少宇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扯斷手腕上的軍表表帶，將鋒利的表殼握在掌心。表帶在他手中被擰成麻花狀，成了一根簡易的鞭子。
最後的兩分鐘，成了生與死的競速。
一頭壯碩的母狼率先撲來，尖利的爪子直取他的咽喉。付少宇側身避開，同時將手中的表殼狠狠刺入它的腹部。母狼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劇痛讓它瘋狂扭動，爪子在他胳膊上撕開更深的血口。
付少宇忍著痛，反手抽出插在母狼腹中的表殼，借著它掙紮的力道，將其狠狠摜在旁邊的岩石上。“砰”的一聲悶響，母狼的身體軟了下去。
更多的狼撲了上來。他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孤狼，徹底放棄了防禦，每一次攻擊都帶著同歸於儘的狠勁。折斷的樹枝插進狼的眼眶，尖銳的石塊砸碎狼的頭骨，甚至在被一頭狼咬住手臂時，他毫不猶豫地用另一隻手掐住對方的脖頸，直到那掙紮的身體徹底僵硬。
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與雨水衝刷過的泥土氣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黏稠感。付少宇的意識開始模糊，十倍爆發帶來的速度優勢在快速消退，動作變得遲緩，隻有那雙眼睛依舊赤紅，死死鎖定著剩下的幾頭狼。
“還有三十秒。”係統的提示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最後一頭狼——就是這群狼的狼王，顯然被眼前的血腥場麵嚇破了膽，夾著尾巴想逃。付少宇卻像鎖定獵物的獵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撲了上去，將其撲倒在地。
狼瘋狂地掙紮，爪子在他胸前抓出三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付少宇死死按住它的腦袋，任憑利爪撕裂皮肉，張開嘴，用儘全力咬向它的脖頸。
牙齒穿透皮毛和肌肉的觸感傳來，狼發出絕望的嗚咽，四肢劇烈抽搐。付少宇沒有鬆口，直到懷裡的身體徹底停止掙紮，他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地。
“十倍爆發狀態結束。”
係統的聲音落下，付少宇的視線徹底陷入黑暗。他能感覺到生命力在快速流逝，胸口的劇痛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奢侈，但嘴角卻莫名地勾起一抹弧度——至少，那兩個孩子安全了。
意識沉入深淵的最後一刻，他仿佛聽到了熟悉的哨聲。
五分鐘後，龍口島的沙灘上響起密集的腳步聲。王猛帶著十幾名教官和救援人員衝上岸，趙小天和肖雅緊隨其後，前者手裡緊緊攥著一根沾血的木棍，後者的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
“往這邊！快！”趙小天嘶吼著，撥開擋路的樹枝，朝著記憶中的方向狂奔。他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肖雅跟在後麵，心臟狂跳，她不敢去想最壞的結果，隻能一遍遍在心裡祈禱。
穿過那片染血的空地時，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倒吸一口涼氣。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頭狼的屍體，有的被砸爛了頭骨，有的被刺穿了腹部，死狀慘烈。而在這片狼藉的中心，付少宇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渾身被血浸透，分不清是他的還是狼的。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嘴還死死咬著最後那頭狼的脖頸，獠牙深陷，仿佛即便失去意識，也要將敵人拖入地獄。而那頭狼的爪子，深深嵌在他的胸口，染紅了大片的土地。
“付哥！”王猛瘋了一樣衝過去，顫抖著手指探向付少宇的鼻息。
一秒，兩秒，三秒……
當感覺到那微弱卻真實的氣流時，這位鐵血硬漢瞬間紅了眼眶，哽咽道：“活著……還有氣！快！叫醫療組！”
趙小天和肖雅衝到近前，看到付少宇胸前那三道猙獰的傷口，看到他渾身深淺不一的爪痕，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湧而出。
“付教官……”肖雅的聲音哽咽，她想伸手去碰，卻又怕弄疼他。
趙小天蹲在旁邊，看著付少宇緊咬的牙關，看著他即使昏迷也緊繃的肌肉，突然“咚”地一拳砸在地上，淚水混合著泥土，在臉上衝出兩道痕跡。他想起這些天的種種——站軍姿時的冰水，泔水桶前的屈辱，深夜崗亭裡的談話，還有剛才那道擋在狼群前的背影……
這個總是賤兮兮、愛捉弄人的教官，用最慘烈的方式，給了他們最沉重的保護。
醫療組的人很快趕到，小心翼翼地分開付少宇和狼王的屍體，將他抬上擔架。當醫護人員剪開他的作訓服，露出那遍布傷痕的身體時，連見慣了傷患的醫生都倒吸一口涼氣。
“多處軟組織撕裂，肋骨疑似骨折，失血過多，立刻輸液！”
“準備直升機，直接送軍區總院！”
擔架被抬走時，趙小天看到付少宇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仿佛在做一個無聲的手勢。他突然想起付少宇說過的話：“真正的戰士，倒下了也會用眼睛盯著敵人。”
養馬島的觀察室裡，家長們看著屏幕上傳回的畫麵，久久無言。滿地的狼屍，渾身是血的付少宇，還有那兩個泣不成聲的孩子，像一把重錘，砸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後的僥幸。
趙老爺子緩緩摘下帽子，對著屏幕裡那道昏迷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
“這孩子……是條漢子。”
付師長彆過頭，偷偷抹了把臉，再轉回來時，眼神裡多了份從未有過的堅定。
直升機呼嘯著升空，載著昏迷的付少宇，朝著大陸的方向飛去。機艙裡，付少宇安靜地躺著，胸前的監護儀器發出規律的“滴滴”聲，像一曲沉默的守護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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