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的燈光慘白刺眼，付少宇靠在椅背上，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張浩的死訊像一塊冰，沉在他心底——絕非意外，這是他此刻最清晰的判斷。
以他對力道的把控，一片樹葉最多造成暫時性神經麻痹，彆說粉碎性骨折，就連骨裂都不可能。除非……有人在張浩的傷處動了手腳，甚至可能……他的死根本與手腕的傷無關。
腦海裡閃過一個人影——暑假前在酒吧遇到的那個趙少。
趙磊，市公安局局長的兒子，囂張跋扈，當時就因為一點口角差點動起手來，最後是自己讓了一步才沒把事情鬨大。此人睚眥必報，而且有足夠的權力和動機來做這件事。
一個念頭逐漸清晰：張浩的前女友出軌的對象，會不會就是這個趙凱？
如果真是這樣，一切就說得通了。趙凱知道是自己阻止了張浩，便利用父親的關係，在警局裡動手腳，先是誇大傷情，再製造“搶救無效死亡”的假象，目的就是將自己送進監獄。
這個推測太過大膽，卻又合情合理。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氣質沉穩，手裡提著一個公文包。他不是彆人，正是國安的鄭同誌，此刻的他，渾身散發著精英律師的氣場，與之前的冷峻形象判若兩人。
“付少宇先生，我是你的辯護律師，鄭毅。”他伸出手，與付少宇短暫交握，眼神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信號。
“鄭律師。”付少宇配合地回應，心裡卻鬆了口氣。國安的效率，果然沒讓人失望。
兩名負責看守的警察識趣地退了出去，房間裡隻剩下他們兩人。
“情況比想象的更複雜。”鄭毅打開公文包，拿出一疊資料，壓低聲音道，“張浩的前女友叫林薇薇，確實是趙磊的現任女友。我們查到，趙磊今天下午一直在市中區警局附近逗留，並且與負責審訊張浩的警員有過私下接觸。”
付少宇拿起資料，快速翻閱。裡麵詳細記錄了張浩的背景——普通工薪家庭，性格偏激，因林薇薇出軌而情緒失控。而林薇薇與趙凱的親密照片、趙凱進入警局的監控截圖、甚至那名警員的銀行賬戶突然多出一筆不明款項的記錄，都赫然在列。
“張浩的真正死因是什麼？”付少宇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法醫初步鑒定，死因是急性心臟衰竭。”鄭毅的聲音更冷了，“但我們在他的血液樣本裡檢測出了過量的鎮靜劑，與警局常備的型號一致。有人在審訊室給他注射了過量藥物，偽造了心臟驟停的假象，再嫁禍到你的‘過失傷人’上。”
果然如此。
付少宇的眼神沉了下來。趙磊為了報複，竟然不惜草菅人命，利用職權製造冤案，其心可誅。
“趙磊的父親，市公安局局長。目前還沒有直接證據表明他參與其中，但他對兒子的行為不可能一無所知。”鄭毅補充道，“我們已經將證據提交給了紀檢部門，同時申請了對趙磊和相關警員的強製措施。”
“多久能解決？”
“最多兩個小時。”鄭毅看了看表，“‘天聽’的權限已經啟動，公安局長護不住他。”
付少宇點點頭，將資料還給鄭毅。心裡的陰霾散去不少，卻又升起一絲冷意——權力一旦被濫用，竟能如此輕易地踐踏生命和公正。
“外麵那個叫李玲的女生，麻煩你派人送她回學校，確保她的安全。”付少宇想起還在等消息的李玲，叮囑道。
“已經安排好了。”鄭毅點頭，“她不會有危險。”
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推開，這次進來的是之前那名中年警官，他的臉色很難看，手裡拿著一份文件，看到鄭毅時，眼神閃爍了一下。
“鄭律師，付少宇……”
“恐怕你們不能再拘留我的當事人了。”鄭毅打斷他，將一份文件遞過去，“紀檢委和督查組的同誌已經在外麵，關於張浩死亡的真相，以及某些警員涉嫌濫用職權、偽造證據的問題，他們會給你們一個說法。”
中年警官接過文件，越看臉色越白，手都開始發抖。他猛地抬頭看向付少宇，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似普通的大學生，竟然能驚動這麼高層的部門。
“這……這是真的？”
“你可以出去看看。”鄭毅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中年警官踉蹌著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麵就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和爭執聲。顯然，紀檢委的人已經開始行動了。
鄭毅看向付少宇：“我們可以走了。”
付少宇站起身，活動了一下久坐的身體。走出審訊室時，他看到走廊裡一片混亂，幾名穿著便服的人正將一個瑟瑟發抖的年輕警員帶走，趙磊也被兩名紀檢委的同誌押著，臉上再無之前的囂張，隻剩下驚恐和絕望。
市公安局局長趙誌強也在其中，他臉色鐵青，被一名級彆更高的官員訓斥著，腰杆挺得筆直，卻掩不住眼底的頹敗。
這就是濫用權力的代價。
付少宇沒有多看，跟著鄭毅走出了警局。夜風格外清新，帶著雨後的微涼。鄭毅的車就停在門口。
“送你回學校？”
“嗯。”
車上，鄭毅遞給付少宇一瓶水：“趙磊會被起訴，偽造證據、故意殺人、行賄……數罪並罰，至少二十年。”
“知道了。”付少宇喝了口水，心裡沒有報複的快感，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這次的事，算是給你提個醒。”鄭毅看著前方的路，“你的身份特殊，容易成為目標。以後行事，多留個心眼。”
“我明白。”
車在魯南大學門口停下，付少宇推開車門：“謝了，鄭律師。”
鄭毅笑了笑，恢複了之前的冷峻：“分內之事。有事聯係。”
看著車消失在夜色裡，付少宇轉身走進校園。梧桐道上空無一人，隻有路燈陪著他。
今天的經曆像一場荒誕的夢，卻又真實地發生了。他再次體會到，國安的身份既是保護，也是一種無形的枷鎖——他必須變得更強，才能在這複雜的漩渦中，守住自己的底線和正義。
回到宿舍時，舍友們都已經睡了。付少宇輕手輕腳地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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