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基地裡的燈光次第熄滅，隻剩下崗哨附近的幾盞路燈亮著，投下昏黃的光暈。九點整，趙虎和李浩然準時出現在指定的崗哨位置，兩人並肩靠在欄杆上，手裡拿著橡膠棍，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沒想到真要站崗啊，我還以為總教官說著玩的。”李浩然率先打破沉默，語氣裡帶著幾分新奇。他以前在學校連值日都嫌麻煩，更彆說這半夜的崗哨了。
趙虎“嗯”了一聲，目光落在遠處的海麵，聲音低沉：“他說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過？”這一個星期的經曆早已教會他，付少宇的每一句話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哪怕聽起來再離譜。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話題不知不覺又繞回了付少宇身上。
“你說總教官到底多大啊？看著比我們大不了幾歲。”李浩然踢著腳下的石子，好奇地問。
“聽周教練說，好像才二十出頭。”趙虎頓了頓，補充道，“而且……還是個大學生。”
“大學生？”李浩然眼睛瞪得溜圓，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他這樣的……好像還真是個大學生”在他印象裡，付少宇要麼是退役特種兵，要麼是某個神秘組織的頭目，怎麼也和“大學生”這個身份掛不上鉤。
“騙你乾嘛。”趙虎瞥了他一眼，“我聽張教官閒聊時說的，好像還是名牌大學。”
“那還能有假？”李浩然突然一拍大腿，壓低聲音道，“跟你說個事，你彆外傳——總教官跟我姐好像是一個學校的，我姐以前還追過他呢！”
“真的假的？”趙虎也來了興趣，他實在想象不出，付少宇被女生追求時會是什麼樣子。
“當然是真的！”李浩然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我姐說他那時候就特拽，對誰都冷冰冰的，沒想到現在更變態了……”
兩人正聊得興起，不遠處突然傳來“沙沙”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趙虎瞬間警惕起來，猛地舉起橡膠棍，大聲喊道：“站住！口令！”
腳步聲頓了頓，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帶著幾分戲謔：“老大！回令”
“真帥！”
趙虎和李浩然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憋笑的意味——這口令是王猛定的，說是能凸顯總教官的“威嚴”，現在聽付少宇自己說出來，怎麼聽怎麼彆扭。
付少宇走了過來，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把王猛罵了八百遍：這混小子定的什麼破口令？生怕彆人不知道我自戀是吧？明天非得讓他負重跑二十公裡不可！
“挺精神啊。”付少宇靠在欄杆上，看著兩人，“第一次站崗，習慣嗎？”
“還行。”趙虎言簡意賅。
“有點……有點冷。”李浩然縮了縮脖子，夜裡的海風帶著涼意。
付少宇沒接話，隻是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們。就在這時，他悄然發動了係統技能——【讀心術】和【微表情分析】瞬間啟動，兩人內心的想法像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
【趙虎：他怎麼來了？是特意來盯我們的嗎？難道還懷疑我們會逃跑？……其實我早就不想跑了，跑出去又能怎樣？回去還不是被家裡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一點自由都沒有……在這裡雖然累，但至少沒人逼我學那些破生意經……】
【李浩然：總教官不會又想搞什麼花樣吧？剛才說我姐追過他，他會不會生氣啊？……其實我挺羨慕他的，想乾什麼就乾什麼，不像我，做什麼都得看我爸的臉色，連報個喜歡的專業都不行……我姐說他以前也挺叛逆的，後來怎麼就變得這麼厲害了？……】
付少宇一邊聽著他們的心聲，一邊觀察著他們的微表情：趙虎雖然低著頭，手指卻不自覺地摩挲著橡膠棍，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這是對現狀不滿卻又無力改變的表現；李浩然眼神閃爍，時不時瞟向他，瞳孔微微放大——這是內心緊張又充滿好奇的信號。
他心裡了然。這些孩子的叛逆，根本不是單純的“壞”，而是被家庭束縛的反抗，是對“掌控自己人生”的渴望。趙虎厭惡家族的商業捆綁，李浩然反感父親的強權控製，他們用桀驁不馴的外殼，包裹著一顆渴望被理解、被認可的心。
“趙虎，”付少宇突然開口，打斷了兩人的思緒，“你是不是覺得，在這裡待著，比回家舒服？”
趙虎猛地抬頭，眼裡閃過一絲震驚，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付少宇沒等他回答，又看向李浩然：“你報的誌願是計算機係，你爸卻逼你改成了金融係，對嗎？”
李浩然更是驚得差點跳起來：“你……你怎麼知道？”這事他隻跟他姐說過，連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
付少宇笑了笑，沒有解釋，隻是語氣平靜地說：“你們覺得我變態，覺得我折騰你們，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在這裡，你們至少能靠自己的努力獲得認可——練好了拳，能贏；答上了題，有零食；站好了崗，沒人會說你們是‘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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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可回到家呢？趙虎，你就算簽了一百個合同，你爸也隻會說‘這是你該做的’；李浩然，你就算金融考了滿分，你爸也隻會覺得‘這才對’。你們的反抗，在他們眼裡，從來都是‘不懂事’。”
趙虎的拳頭猛地握緊，指節泛白。付少宇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心裡最隱秘的角落——他之所以那麼抗拒家裡安排的路，不就是因為無論做得多好，都得不到一句真心的肯定嗎？
李浩然的眼圈有點紅，聲音帶著哽咽：“那又能怎麼辦？我們鬥不過他們的……”他試過反抗，換來的卻是更嚴厲的管控，最後隻能用逃課、打遊戲來發泄，結果被送進了這個“魔鬼基地”。
“鬥不過，就變強。”付少宇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力量，“但這強，不是跟家裡對著乾，而是讓自己有能力選擇——趙虎，你要是能把先天拳練到我師傅那境界，你爸還會逼你學做生意嗎？他隻會求著你彆惹事。”
“李浩然，你要是能在計算機領域做出成績，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人才，你爸還會逼你學金融嗎？他隻會以你為榮。”
他看著兩人，一字一句道：“叛逆不是錯，但用錯了地方就是傻。你們現在在這裡受的苦，練的本事，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你們爸媽，是為了你們自己——為了有一天，能挺直腰板說‘我想做什麼’，而不是隻能說‘我不得不做什麼’。”
海風拂過，帶著鹹濕的氣息，卻吹不散崗哨周圍的沉默。
趙虎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付少宇的話像重錘一樣砸在他心上。他一直以為反抗就是逃離，就是對著乾，卻從未想過，真正的反抗，是讓自己變得足夠強，強到沒人能再左右他的人生。
李浩然抹了把眼睛，突然覺得鼻子發酸。他一直覺得自己很委屈，很無助，卻忘了最該較勁的不是父母的安排，而是自己的能力。如果他真有本事做出成績，又何必怕彆人指手畫腳？
“總教官……”李浩然哽咽著開口，“我們……我們以前是不是很傻？”
付少宇笑了笑：“傻不傻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彆再傻下去。”他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下一班崗該來了。記住，站崗不光是看大門，也是讓你們自己想明白——到底想要什麼，該怎麼去要。”
說完，他轉身離開，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趙虎和李浩然站在原地，久久沒有說話。海風吹起他們的衣角，也吹散了心裡的迷茫。
“喂，趙虎，”李浩然突然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堅定，“明天……我們早點起來練拳吧？”
趙虎抬頭看了看他，嘴角第一次露出一抹真誠的笑容：“好。”
不遠處，付少宇停下腳步，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嘴角露出欣慰的笑。【讀心術】顯示，兩人心中的叛逆之火並未熄滅，隻是燒向了新的方向——不再是對現實的逃避，而是對未來的渴望。
這才是他要的“心理疏導”。不用苦口婆心，不用強行灌輸，隻需點破他們內心的症結，讓他們自己想明白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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