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山崗上，付少宇的身影隱在茂密的樹冠間，將一線天裡的最後一幕儘收眼底。當看到張一民、安昭他們被抬上擔架，朝著醫務所的方向而去時，他一直緊繃的肩膀終於緩緩放鬆。
“做得不錯。”付少宇低聲自語，眼底閃過一絲欣慰。這場試煉，他們拚儘了全力，哪怕最終“覆滅”，也足以昂首挺胸。這就夠了，成長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跌倒了能爬起來，拚過了不後悔，才是最重要的。
他沒有再停留，轉身躍下山崗，身影如獵豹般朝著王猛等人撤離的方向疾馳。他要去終點前等著，等著剩下的人帶著所有人的希望衝過那條線。
而此時的王猛，正帶著第二、三、四編隊和第五編隊的殘餘人員，在崎嶇的山路上艱難前行。一百三十多號人，大多是學生，經過連日奔襲，早已饑腸轆轆，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王教官，我肚子餓得咕咕叫，實在走不動了。”一個男生捂著肚子，臉色發白，嘴唇乾裂得爆了皮。
“再堅持堅持。”王猛扶了他一把，聲音沙啞，“前麵應該有片開闊地，到了那兒咱們就休息。”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隊伍已經到了極限。食物早就耗儘，水壺空了大半，再不想辦法補充給養，不用追兵動手，他們自己就得餓垮在山裡。
又走了近兩個小時，夕陽將山林染成一片金紅時，前方終於出現一片林間開闊地。地勢平緩，旁邊還有條小溪，確實是休整的好地方。
“就在這兒休息！”王猛下令，“兩人一組，找些枯枝敗葉鋪在地上，能睡個安穩覺。”
學生們如蒙大赦，紛紛找地方坐下，有的直接倒在地上，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了。王猛拉著周教練走到小溪邊，蹲下身用涼水抹了把臉，才開口道：“老周，說說你的想法。”
周教練歎了口氣：“後麵的追兵離咱們頂多十公裡，天黑前肯定能摸到附近。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追兵，是吃的。你看孩子們，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再不想辦法找吃的，明天不用他們追，咱們自己就得癱在這兒。”
一百多號人的飯，可不是小數目。周圍的野菜不多，野味更是難尋，就算找到了，沒火沒工具，也沒法弄熟。
王猛望著遠處黑漆漆的山林，眼神漸漸變得堅定：“他們追了一天，肯定也得休整。我猜他們會在原地過夜，補充給養。”
“你想乾嘛？”周教練心裡咯噔一下。
“我去他們營地看看。”王猛壓低聲音，“他們的後勤肯定有存貨，就算弄不到太多，能搶點乾糧回來，也能讓孩子們多撐一天。”
周教練臉色一變：“不行！太危險了！他們上千人，崗哨肯定嚴密，你這一去就是自投羅網！”
“沒彆的辦法了。”王猛搖頭，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孩子們不能餓垮在這兒。你在這兒看好他們，我帶兩個教練去，速去速回。”
周教練還想勸，卻被王猛打斷：“就這麼定了。等夜深了再行動，風險能小點兒。”
另一邊，孫旅長帶著機步營追了一天，也累得夠嗆。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他在一片相對平坦的山穀裡下令：“全體休整，原地過夜！”
“旅長，學生們在前方二十五公裡的開闊地休整，要不要連夜追？”機步一營營長王勇問道。
“不用。”孫旅長擺了擺手，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他們跑了這麼久，肯定沒吃的。夜裡要麼餓垮，要麼就得來找咱們‘借’吃的。讓兄弟們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天一早，直接一網打儘！”
他對後勤部長喊道：“多送些單兵自熱乾糧過來！給兄弟們加加餐，吃飽了才有力氣乾活！”
“是！”
很快，山穀裡豎起了密密麻麻的帳篷，篝火堆升起，映得半邊天都是亮的。一千多人圍著篝火吃飯、聊天，笑聲和說笑聲在山穀裡回蕩，絲毫沒把遠處的“獵物”放在眼裡。
警衛連的尖刀班悄無聲息地摸回來，低聲彙報：“旅長，學生們在開闊地沒動，看樣子是要過夜。”
“知道了。”孫旅長呷了口熱水，“繼續盯著，有動靜立刻彙報。”
夜色漸深，山穀裡的篝火漸漸熄滅，大部分人都進入了夢鄉，隻有崗哨還在警惕地巡邏。
開闊地這邊，王猛見時機差不多了，對周教練叮囑道：“看好孩子們，我們三個小時內回來。”
他帶著兩個經驗豐富的老教練，借著夜色的掩護，像三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朝著機步營的營地摸去。
三個小時後，他們終於摸到了山穀外圍。遠遠望去，整個山穀裡遍布著帳篷，零星的篝火還在燃燒，崗哨的身影在火光下移動，戒備不算鬆懈，但比起白天，已經好了很多。
“跟緊我，繞開崗哨。”王猛打了個手勢，帶著兩人借著岩石和灌木叢的掩護，一點點往裡滲透。他們都是老油子出身，潛行技巧嫻熟，避開幾隊巡邏兵後，終於在山穀角落的一處帳篷外，看到了堆積如山的單兵自熱乾糧。
“找到了！”一個教練壓低聲音，眼裡閃過一絲興奮。
三人迅速衝過去，掏出隨身的背包和布袋，瘋狂往裡麵塞乾糧。自熱米飯、壓縮餅乾、能量棒……能塞多少塞多少，背包很快就鼓了起來。
“走！”王猛拉上背包拉鏈，正準備撤離，突然——
“唰！”
周圍一下子亮起了十幾盞探照燈，刺眼的光柱瞬間將他們三人籠罩在中間，無所遁形！
“果然來了！”孫旅長的聲音從探照燈後麵傳來，帶著一絲戲謔，“我就猜你們會來偷吃的，沒想到就來三個，膽子倒是不小。”
周圍瞬間湧出幾十名警衛連士兵，手裡的模擬槍齊刷刷地對準了他們，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
王猛心裡一沉，知道自己中了圈套。他將兩個教練護在身後，低聲道：“等會兒我往前衝，儘量拖住他們。你們倆彆管我，抱著乾糧往回跑！能跑一個是一個，一定要把吃的帶回去給孩子們！”
兩個教練眼眶一熱，剛想說什麼，就被王猛厲聲打斷：“彆廢話！這是命令！”
他深吸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手腕，眼神變得淩厲起來，死死盯著前方的孫旅長，像一頭即將殊死搏鬥的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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