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還在燒,映得北麵天際一片赤紅。我站在坡前,手握那麵殘破的夏侯軍旗,旗杆上血已乾,灰沾在掌心,磨得生疼。
趙雲的騎兵已收隊列陣,關羽的騎卒在穀口外清剿殘兵,張飛的鼓聲停了,隻剩風卷著焦木的碎屑打旋兒。我沒有動,目光順著官道往北——那裡塵煙未散,馬蹄印雜亂,深淺不一,有幾道拖痕直直劃向荒野小徑,顯然是匆忙轉向的痕跡。
他們沒走大道。
我眯眼。夏侯惇活著,但傷得重,親兵不會讓他坐車,隻會換輕騎疾行。而能帶殘軍脫身的,不是尋常偏將。
是李典。
那人我在許都聽過名字,不張揚,治軍嚴,曹操常以“穩重可托大事”評之。若換作旁人,此刻早已潰不成軍。可這撤退的腳印雖亂,卻仍有章法——馬蹄間距漸窄,顯是收攏了隊形;沿途不見兵器遺落,說明尚有約束;更無大規模折返或踩踏痕跡。
他在斷後。
我抬手,傳令兵立刻上前。
“派十騎,沿小徑追出二十裡,隻看不戰。若見敵軍列陣拒守,即刻回返。”
“是。”
那人翻身上馬,帶著一隊輕騎沒入夜色。我不再看北,轉而掃視戰場。屍首橫陳,焦臭刺鼻,但糧車三百餘輛完好堆在穀口,輜重器械散落未毀。這些,夠新野守上半年。
趙雲策馬過來,甲上血泥混著灰燼,槍尖滴著黑水。
“是否追擊?”
我搖頭。
“不必。他們已無戰心,追之無益。”
他沒再問,隻勒馬立於側,目光沉沉望向北方。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夏侯惇若死,曹軍必亂。可他若活,帶回的不隻是敗訊,更是恐懼。一仗未全殲其主力,卻讓十萬大軍如見天罰而逃,比斬首更狠。
關鍵是——誰能帶這支殘軍活下來?
答案很快來了。
三更天,追騎回報:李典率三百殘卒,沿泌水西岸小道北撤,途中斬兩名逃卒立威,令軍中熄火裹蹄,夜行不鳴。於禁在穀外五裡收攏後軍,焚毀攻城器械與糧草,棄車馬換輕騎,全軍輕裝疾退。
我聽完,隻問一句:“夏侯惇呢?”
“仍在軍中,由四親兵抬行,氣息微弱,未醒。”
“李典在何處?”
“押後。關羽騎兵曾追至十裡外,遭其以屍壘障,斷後阻擊。關將軍未強攻,任其退去。”
我點頭。
這人懂分寸。明知不敵,卻不潰,不降,不棄主將。以血築路,以令維軍,硬是在潰敗中拚出一條生路。這種將,比夏侯惇難纏。
但正因為難纏,才值得放走。
我轉身,走向繳獲的輜重堆。一車一車的箭矢、鐵甲、攻城雲梯,還有未啟封的軍糧,麻袋上印著許昌倉印。我伸手拍開一袋,穀粒飽滿,無黴無蛀。
“張飛。”
他大步走來,胡須上還沾著煙灰。
“這些,全運回新野。分三批,每批百人護送,走山道,避官道。”
“大哥那邊要報捷不?”
“先不急。”
我盯著那堆糧草,“等曹軍退回許昌,再發文書。”
他咧嘴一笑,轉身去調人。
我卻未鬆勁。勝仗易打,守勝難。今日一戰,靠的是手雷突襲、鼓聲虛張、趙雲誘敵、關羽斷路。可若明日曹操再派大軍,仍是十萬步騎壓境,我手中不過五千人,靠什麼擋?
係統界麵在腦中一閃:
【子任務:挫敗夏侯惇第一次南征】
狀態:進行中
倒計時:561243
還早。
但仗已打完。
我下令紮營,就地設哨,傷卒集中醫治,俘虜分隊看管。趙雲帶騎兵輪巡三十裡外,關羽率步卒徹夜清場,每一具屍體都翻查令符、腰牌,每一輛殘車都登記造冊。
直到四更,我才回高崗臨時搭起的幕帳。坐下時,肩甲硌得肋骨生疼——那是早前爆炸時被飛石擦中的地方,當時沒覺,現在才泛出酸脹。我解開甲扣,手指按了按,皮肉下有些腫,但未傷骨。
正要合眼,帳外腳步急促。
“報——!”
親兵掀簾,聲音發緊:“北方急信!曹軍殘部已過灈水,於禁與李典會合,全軍換輕騎,晝夜北遁!夏侯惇仍在軍中,李典親自斷後,沿途斬逃卒八人,軍令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