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麵浮屍緩緩靠岸,那道黑影終於觸到淺灘。兩名曹軍親兵從火堆裡爬出,連滾帶爬將曹操拖上泥地。他半邊身子浸在血水裡,右手死死攥著玉佩殘片,左手撐地,指節泛白,喉間擠出一聲悶哼。
我站在高台,目光落在北岸官道入口。那裡地勢稍高,三岔路口通向烏林,是唯一能組織撤退的路線。張遼的身影已經出現,披甲持槍,身後三百親兵列成兩列,沉默如鐵。他沒回頭,但我知道他在等——等曹操上岸,等吳軍殺來,等他斷後的機會。
“陳鋒。”我開口。
他立刻從炮位旁轉身,快步走來,甲胄未卸,臉上煙灰混著汗漬,“在。”
“鐵幕計劃,啟動。”我說。
他眼神一凝,抱拳轉身,低喝兩聲。銳士營立刻散開,三人一組,抬著長箱從掩體後拖出。木箱打開,三挺輕機槍架上土坡,槍口對準官道咽喉。射手趴下,手指搭在扳機上,呼吸壓到最輕。
江對岸,韓當率吳軍前鋒已登岸列陣,刀鋒指向曹軍殘部。周泰提刀在前,怒吼一聲,率先衝出。鼓聲起,吳軍如潮水般壓上。
張遼動了。
他翻身上馬,長槍一揮,親兵立刻結成方陣,盾牌在前,長矛斜出。馬蹄踏起泥漿,他親自帶隊,迎著韓當衝出的瞬間,戰馬揚蹄,槍尖挑飛一名吳軍士卒,屍體倒飛三步,砸倒兩人。
“騎兵衝鋒。”我盯著望遠鏡裡的畫麵,聲音平穩,“集火騎將,先斃其馬。”
陳鋒點頭,傳令旗一揮。
三挺機槍同時開火。
槍聲炸響,不是炮轟的沉悶,而是高頻的撕裂聲,像布帛被巨力扯開。子彈呈扇麵掃出,泥地瞬間炸起一排土浪,直撲張遼馬前。戰馬前蹄剛起,左後腿已中彈,整匹馬側翻在地,轟然砸進泥中。張遼被甩出兩丈遠,滾地三圈,起身時手中長槍未丟,立刻橫掃,逼退兩名撲來的吳軍。
徐晃從側翼殺出,大斧橫劈,連斬兩將,硬生生在亂軍中劈開一條血路。他背靠張遼,吼了一聲,兩人背靠背,親兵迅速圍攏,組成環陣。
“指揮節點還在。”我低聲說。
張遼雖落馬,但未亂陣腳。他揮手,一名傳令兵舉旗欲動,剛抬臂,機槍點射,子彈精準命中肩窩,旗杆落地。另一名弓手搭箭瞄準韓當,還未鬆弦,額頭已中彈,仰麵倒下。
“壓製傳令,封鎖弓手。”我下令。
機槍改點射,節奏精準,每一輪隻打兩到三發,專挑舉旗、持弓、發令者。曹軍幾次試圖列陣突圍,皆因指揮中斷而潰散。張遼親自持劍斷後,連斬三名吳軍校尉,刀口崩裂仍不退。
火勢仍在蔓延,北岸營寨十不存一,濃煙遮天。但張遼的環陣像釘子,死死卡在官道口。吳軍數次衝鋒,皆被其以少擋多,硬生生撕開缺口又堵上。
“他想拖時間。”我說。
曹操已被親兵扶起,靠在一棵燒焦的樹下,胸口起伏劇烈。兩名護衛正解下披風,試圖裹住他。張遼的目光掃過那邊,隻一眼,立刻回身,劍鋒橫掃,逼退周泰一刀。
“目標即將撤離。”陳鋒低聲道。
“手雷兩枚,覆蓋環陣左翼。”我說,“逼他換位。”
陳鋒點頭,親自取了兩枚手雷,檢查引信,交給身旁銳士。兩人匍匐前進二十步,抵近至五十步內,拉弦擲出。手雷劃出弧線,落入曹軍左翼人群。
轟!轟!
兩聲巨響,氣浪掀翻五人,碎石飛濺。環陣左翼瞬間崩裂,親兵倒地一片。張遼被震得單膝跪地,肩甲裂開,血從鎖骨處滲出。他咬牙起身,左手拔出腰間短刃,反手插進一名吳軍咽喉,右手持劍,再度列陣。
就這一瞬,曹操已被親兵架起,踉蹌著退向烏林密林。徐晃斷後,與周泰再戰三合,斧刃劈開盾牌,逼退敵軍,隨即轉身疾退。
“放徐晃走。”我說,“盯住張遼。”
陳鋒愣了一下,“他已是孤身。”
“他是斷後的。”我說,“斷後者,不會逃。”
張遼確實沒走。
他站在原地,劍尖拄地,喘息粗重。環陣已散,親兵死的死,傷的傷,隻剩七八人圍在他身後。吳軍列陣逼近,韓當提刀上前,遙指他:“張文遠,丞相已走,何苦送死?”
張遼不答,隻緩緩抬頭,目光掃過韓當,掃過周泰,最後落在南岸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