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沉,江麵浮光未散,我立於南岸高台,目光掃過十輛靜臥淺水的鋼鐵戰車。白日演練已畢,車身泥沙儘清,油路通暢,引擎冷而未熄,似伏獸蓄力。李錚立於側,手中冊子已換新頁,墨跡未乾,記著方才靠岸角度與履帶抓地數據。張猛率五十人沿灘巡視,腳步沉穩,不再如初見時那般緊盯車體,目光已轉向北岸。
我轉身入帳,沙盤前燈火微晃。鐵鏈模型已撤,江道暢通,銅陵渡口被紅筆圈出,旁注“夜渡點”三字,是我白日所書。指尖撫過那圈,心中路線已定。
“傳張猛、李錚、廖化,入帳議事。”
少頃三人入內,拱手立定。我未多言,指沙盤銅陵:“此地江寬流緩,北岸灘淺,利於車行。朱桓守此,營門臨江無障,斥候稀疏,是可乘之機。”
廖化皺眉:“都督欲夜渡?江麵無遮,若遇巡船……”
“正因夜渡,方能成事。”我截斷其語,“你率五千老卒,攜戰船三十,今夜子時抵濡須口,擂鼓呐喊,燃火把百支,作強渡狀。務必聲勢浩大,引其主力北顧。”
廖化眼中微亮,抱拳:“末將領命。”
我轉視張猛:“你隨我親率五千精銳,乘五輛突擊車,自銅陵段渡江。登陸後直取中軍,不求儘殲,但求破其膽。”
張猛沉聲應諾,手按刀柄,目光灼然。
李錚低頭翻冊:“燃料可支三時行進,彈藥齊備,機槍每車配兩箱實彈、一箱空包。若遇阻擊,火力壓製無虞。”
我點頭:“子時三刻,準時出發。銜枚噤聲,不得有響。”
三人領令而出,帳內獨留我一人。我取係統界麵,調出熱武器權限,確認迫擊炮彈餘量、機槍彈鏈編號,一一核對。任務欄中,“平定江東”四字泛著微光,尚未點亮。此戰,便是第一步。
子時將至,江風轉涼。五輛突擊車已推至銅陵渡口,車身漆黑,履帶壓泥,浮箱展開如翼。士卒皆著輕甲,佩短刃,背彈藥箱,靜列車後。張猛親自檢查每輛車艙門閉合、油閥穩固,動作利落。
我登首車,艙門閉合,視野透過前方狹窗展開。江水在車前泛著暗光,波紋輕蕩。李錚在車外遞入羅盤與測距儀,低聲道:“航向已校,江心偏東七度,可直抵北岸淺灘。”
我接過,點頭。
“放車入水。”
絞盤鬆索,麻繩滑動,五輛車依次滑入江中,水波微漾,車身緩緩浮起,履帶離地,穩於水麵。引擎低鳴,如夜獸呼吸,不刺耳,卻壓得住江風。
“低速前進,雁翼隊形,間距二十步。”
車隊緩緩推進,履帶撥水,聲極輕。江麵霧起,不濃,卻遮得北岸燈火影影綽綽。我握羅盤,不時校正方向,測距儀掃過前方灘頭,數字跳動,距離不斷縮短。
行至江心,忽聞北麵鼓聲大作,火光衝天而起,映紅半片江麵——廖化已動。鼓聲震野,火把如龍,戰船列陣江口,呐喊聲順風傳來。北岸烽火台接連點亮,狼煙升空,守軍騷動,人影奔走。
我嘴角微動。
“全速,直撲銅陵。”
傳令聲在車內低響,引擎轟鳴陡升,五輛車同時加速,履帶攪動江水,浪花翻起,如暗流破夜。江風撲麵,帶著濕氣與火藥味。我緊盯前方,灘頭輪廓漸清,吳軍營寨依稀可見,營門朝江而開,無拒馬,無陷坑,僅兩哨卒立於旗杆下,仰頭望南岸火光,竟未覺身後異動。
“停車,準備登陸。”
車隊減速,履帶輕攪水流,緩緩靠岸。距灘頭十步,第一輛突擊車履帶觸泥,前衝半尺,穩穩停住。艙門開啟,神機營士兵魚貫而出,持機槍奔向兩側高地,迅速架設火力點。
我推門而出,踏足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