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在紙上劃動的沙沙聲還未停歇,係統界麵的推演進度條剛過三分之二。我正核對紅箭導彈的燃料餘量參數,袖中南中銅礦的密報尚未取出,門外便傳來急促腳步。
“大人!”親兵在簾外單膝跪地,聲音壓得低,卻透著慌,“太子……太子進了兵器室,拆了那支鐵銃!”
我擱下筆,未起身,隻抬眼看了他一眼。
“人呢?”
“還在裡頭,薑將軍已帶人圍住外廊,不敢擅入。”
我沒有多問,起身便走。青袍下擺掃過案角,墨汁未乾的圖紙被風掀了一角,旋即落下。此刻無暇顧及遼東海圖,更不提什麼跨域預案。火器監尚未成型,首枚迫擊炮模具還在趕工,若儲君因一念好奇引燃彈藥,炸的不隻是武侯府一角,而是整個火器體係的根基。
穿過回廊時,風從簷下穿行,吹得廊燈晃了幾晃。兵器室門虛掩,內有金屬碰撞的輕響,像是零件被逐一卸下。我停步,抬手示意身後隨從止步,推門而入。
劉理蹲在案前,手中正握著一支拆解至半的手槍,槍管與機匣分離,撞針落在硯台邊,像一枚錯置的棋子。他指尖沾了油泥,眉頭微皺,似在琢磨某處卡榫結構。案上攤著一張草圖,是他憑記憶勾勒的擊發機關。
“誰準你進來的?”我站在門口,聲音不高。
他猛地回頭,眼中先是驚,繼而浮起一絲倔強。
“這又不是軍營重地,我是太子,為何不能看?”
我緩步走近,伸手將散落的零件一一攏起,放入木匣,合蓋,鎖扣哢一聲閉合。
“你說得對。”我看著他,“這不是軍營。是墳場。”
他臉色變了。
“三日前江陵水戰,魏軍樓船焚毀十七艘,燒死八百餘人。你知道是怎麼燒起來的?”
他沒答。
“是燃燒彈。”我打開匣子,取出彈殼殘片,“這種東西,差半錢火藥配比,就能炸翻整艘戰船。你剛才拆的這支槍,若有一粒砂卡在引信槽,扳機一扣,最先死的就是你。”
他嘴唇動了動。
“父皇讓我學軍務。”他低聲說,“他說,將來要我統六軍。”
“陛下讓你學陣法、識地形、閱兵冊,沒讓你玩火藥。”我將木匣鎖好,交予門外候著的薑維,“從今日起,禁足三月,不得出府門一步。”
他霍然站起:“你憑什麼?”
“憑你剛才差一點,就把火器監十年心血毀於一旦。”我盯著他,“抄《火器典》一百遍。每少一遍,禁足加十日。明日此時,我要看到第一卷謄本。”
他咬牙:“那書連工部匠人都讀不通,你讓我一個儲君——”
“匠人不懂,所以隻能造。”我打斷他,“你要做主。主不知其器之險,何以掌兵?”
他胸口起伏,終是說不出話。
我轉身欲走,他又開口:“父皇不會答應你如此苛待於我!”
我停下,回頭。
“陛下若問起,我會如實稟報。”我語氣平靜,“並請他親來查驗——是否該由一位可能引爆火藥庫的太子,繼承漢室江山。”
他僵在原地。
我揮袖出門,薑維緊隨其後。廊燈依舊晃著,風未停。
“押送零件回火器監,全程雙人值守。”我吩咐,“另派技官檢查所有兵器室鎖具,加裝雙重機括。今後凡入內者,需持我親簽令牌。”
薑維應諾。
我們行至中庭,夜露已降,石階微濕。我駐足,抬頭望天。北鬥斜掛,雲層薄移,不見月色。
“遼東那邊,可有進展?”
“細作招了。”薑維壓低聲音,“公孫淵遣使渡海,聯絡倭國,求購鐵炮圖樣,另議借兵協防海岸。”
我眉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