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上方傳來景平帝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朕,知道了。”
沒有評價,沒有讚許,也沒有否定。但賈琮心中卻微微一鬆,他知道,自己這番表態,至少沒有觸怒皇帝,或者說,正是皇帝想聽到的。
果然,景平帝不再追問朝局,轉而說道:“既然如此,那明日的殿試,你也不必參加了。朕會賜你同進士出身,你……還是安心走你的武職吧。”
“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賈琮再次叩首。這意味著,他的仕途,將主要沿著勳貴武職的道路前進了。
“嗯,退下吧。”景平帝揮了揮手,重新拿起了炕幾上的奏折,仿佛剛才那場決定賈琮命運的對話,隻是尋常問話。
“臣告退。”賈琮恭敬地行禮,然後低著頭,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西暖閣。
直到走出養心殿的範圍,被冬日的冷風一吹,賈琮才發覺自己的後背竟已被冷汗浸濕。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
一邊跟著引路的小太監往宮外走,賈琮一邊在心中飛速地複盤著剛才的對話。
皇帝問他文武之選,是在試探他的誌向和可控性。自己將選擇權交還皇帝,表明了絕對的服從。
皇帝問他朝局看法,是在考驗他的政治站隊和忠誠度。自己直接表態唯皇命是從,無視其他勢力,這無疑是最冒險但也最可能贏得皇帝信任的回答。
最終,皇帝讓他放棄殿試,走武職道路。這既是根據他的軍功和表態做出的決定,恐怕也蘊含著深意,畢竟如今的景平帝對軍權實在是掌控力度太低了些。讓他走武職,或是希望他能在勳貴集團和軍中,幫助皇帝打開局麵,培植真正忠於皇權的力量?畢竟,槍杆子裡出政權!
“同進士出身……”賈琮心中默念。雖然不如一甲二甲榮耀,但有了這個身份,就等於有了文官的出身,日後若需轉任文職,或者與文官打交道,便有了底氣,不至於被完全視為粗鄙武夫。皇帝這一步,既定了他的主要方向,又給他留了條文官的尾巴,畢竟皇帝夾帶裡可用的文官數量也不多,而且都被放到了關鍵崗位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需要賈琮客串文職了,真可謂思慮周全。
“看來,陛下是打算用我了。”賈琮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隻是,未來的路,注定充滿了明槍暗箭。今日他這番表態,恐怕很快就會傳到某些人的耳中。太上皇?義忠親王?還是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野心家?
話分兩頭,且說北胡太師馬哈出,帶著數萬殘兵敗將,丟盔棄甲,狼狽不堪地逃回草原。這些殘兵敗將原本還指望回到熟悉的故土,能得到各部族的接應,用積存的糧草牲畜度過這個嚴冬,再圖後計。
然而,當他們踏入草原腹地時,看到的卻不是帶著糧食和溫暖帳篷前來迎接的族人,而是一片混亂、烽煙四起的景象!原本遼闊寧靜的草原,此刻如同被捅破的馬蜂窩,處處可見被焚毀的帳篷殘骸,倒斃的牲畜屍體,以及零星廝殺後留下的斑駁血跡。
原來,那支被賈琮利用勃爾金假傳軍令、派回草原“緊急征糧”的後勤部隊,早已將這片土地攪得天翻地覆。這支隊伍拿著“太師令箭”,在本身就因連年征戰和馬哈出之前強行征調而糧草匱乏的各部落間,再次進行近乎掠奪式的征收。稍有遲疑或反抗,便刀兵相向。
積壓已久的怨憤如同火山般爆發了!活不下去的小部落首先聯合起來,襲擊了這支“征糧隊”。而征糧隊中,許多士兵本就來自這些被壓迫的部落,眼見自家親人受苦,哪裡還肯真心為馬哈出賣命?不少人當場倒戈,加入了反抗的隊伍。
如同雪球越滾越大,反抗的火焰迅速蔓延。憤怒的各族聯軍將矛頭直指馬哈出所在的、相對富庶的主部族!他們認為,所有的苦難都源於馬哈出的窮兵黷武和貪婪無度,隻要攻破他的部落,搶到那裡囤積的糧草,就能活下去!隻不過他們不知道馬哈出的部族雖然有糧,但是數量也不多了。
於是,一場席卷整個草原的內訌與仇殺開始了。往日稱兄道弟的部落如今刀兵相向,為了一口糧食、一群牛羊,便能殺得你死我活。短短時間內,草原上的人口銳減,鮮血染紅了枯黃的草場,仇恨的種子深埋其中。
就在這混亂達到頂峰之時,馬哈出率領著疲憊不堪、士氣低落的敗兵回來了。他的歸來,非但沒能平息亂局,反而如同火上澆油!
各個部族回來的殘兵很快就回歸自己部族,朝著馬哈出本人及其殘部,紅著眼睛殺將過來!新仇舊恨一起清算!馬哈出的部族雖大,勇士雖眾,但在宣府外損失不小,又麵臨外部聯軍圍攻,哪裡還能抵擋?
一場混戰下來,馬哈出部族死傷慘重,營地被攻破,積存的那點本就捉襟見肘的糧草被哄搶一空。馬哈出本人僅帶著數千最忠心的親信族人,在亂軍之中殺出一條血路,倉皇向西北方向那片更加苦寒荒涼的地區逃竄,自此不知所蹤,想必即便能活下來,也再難恢複往日榮光。
經此一役,草原上各大部族也都元氣大傷,青壯損失慘重。不過,殘酷的現實帶來一個意想不到的“好處”——活著的人少了,剩下那點有限的糧食和牲畜,擠一擠,勒緊褲腰帶,似乎勉強也能熬過這個冬天了。殘存的各部族首領們舔舐著傷口,開始重新劃分草場,準備迎接寒冬。
然而,就在他們剛剛喘上一口氣,覺得或許能掙紮求生的時候,更大的災難降臨了——女真人來了!
原來,女真主力雖然在遼東鎮守軍的頑強抵抗下未能破關,但在朝鮮卻劫掠到了大量物資。隻不過按照他們每年的慣例,派出偏師前來草原“打秋風”,要求北胡各部繳納貢品,包括大量的牛羊和過冬的糧草,這其實就是一場服從性測試,也是讓北胡人糧食牲畜一直處於緊巴巴的狀態,無法做大,沒有能力擺托女真人的控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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