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與賈赦先後被喚至榮禧堂。賈母端坐榻上,王夫人陪坐一旁,氣氛顯得有些微妙。待二人行禮畢,賈母便緩緩將讓寶玉一同前往拜師典禮的想法說了出來。
賈赦一聽,老太太也有這種想法,省的自己費口舌了,直接大大咧咧地道:“老太太這主意好!不過何必那麼麻煩?直接讓琮哥兒把這機會讓給寶玉不就完了?他是哥哥,讓著弟弟也是應當應分的!也省得兩個小子一起去,再惹趙尚書不快!”他隻覺得這是最簡單直接的法子,能夠直接斷了賈琮拜師的可能,全然不顧其中利害。
這話一出,王夫人眼睛頓時一亮,顯然極為心動。賈母也是瞬間心動,寶玉若能獨得這份機緣,自然是再好不過。
然而,賈母畢竟是經曆過風浪、眼界更寬的老封君,短暫的心動過後,立刻意識到了其中的巨大不妥。她狠狠瞪了賈赦一眼,斥道:“胡說八道!你當趙尚書是什麼人?是街邊賣菜的,可以由得你討價還價、說換就換?那是當朝二品大員,文壇宗師!我們若真如此行事,不僅是將人得罪死了,更是將趙尚書的臉麵踩在地上!”
她越說越覺得後怕:“屆時莫說收徒,趙尚書不當場翻臉就是好的了!就算他礙於人多,為了自己麵子勉強收了寶玉,心中也必存芥蒂,豈會真心教導提攜?說不定還會因此惡了我賈家滿門!這等蠢事,絕對不可行!”
賈琮在一旁垂首靜聽,心中早已將利害關係剖析得清清楚楚。他對賈赦的愚蠢和狠毒恨意更深,對王夫人這明目張膽搶奪機緣的行為亦是怒火中燒,對賈母這毫不掩飾的偏心更是感到一陣心寒與無語。但他深知此刻自己人微言輕,任何反駁都可能招來更嚴厲的壓製,隻能保持沉默,暗自咬牙。
賈母喝止了賈赦那不切實際的妄想,定了定神,最終還是決定采用王夫人最初的提議:“就按先前說的,三日後,讓寶玉也跟著一起去。到時候見機行事,全看寶玉自己的造化。”她轉而看向王夫人,吩咐道:“老二媳婦,你務必用心,將拜師所需的‘六禮束修’備下兩份,寶玉和琮哥兒都要有,切不可厚此薄彼,失了禮數,讓人看了笑話。”她終究還是要顧及一下趙文淵和賈琮的感受,以及賈家的臉麵。
王夫人心中雖不情願為賈琮準備,但見賈母態度堅決,也隻能應下。
不想賈母偏心賈寶玉的一番籌劃,竟然無意間幫助賈琮打破了賈赦和邢夫人的毒計。
賈母揮揮手,讓賈赦和賈琮退下。一出榮禧堂,賈赦立刻拉下臉,惡狠狠地盯著賈琮,壓低聲音威脅道:“小畜生,彆以為攀上了高枝就能翻天!你記住,你永遠是我兒子!那什麼味素的生意,分紅一文不少都必須交到我手裡!否則,老子有的是辦法收拾你!打死你都沒人敢說什麼!”
賈琮心中冷笑,麵上卻故作順從,低眉順眼地應道:“父親教訓的是,孩兒不敢。”
隻是他越來越好奇,賈赦這個父親為什麼一直縱容邢氏磋磨原主,甚至不管原主死活,如今更是生怕自己有一絲絲出頭的可能?
難道真的隻是因為原主娘親青樓出身,當年賈赦強買其回家的原因,導致朝堂彈劾,惹得賈代善大怒差點廢除其繼承人的原因嘛?
不過這些隻能以後慢慢去查探了,當務之急是必須儘快除掉賈赦。
待他二人走後,賈母又單獨對王夫人道:“我知道你心疼寶玉,想為他爭最好的。但今日之事,切不可因小失大。琮哥兒既得了趙尚書的青眼,將來或許也能成為寶玉的一份助益。那六禮,你務必辦得妥帖周到,至少麵子上要過得去,莫要讓人挑了錯處,反而於寶玉不利。”賈母畢竟老謀深算,開始為寶玉鋪設更遠的道路。
王夫人心中不以為然,但嘴上還是應承下來。
晚間賈政下值回府,王夫人將此事告知。賈政一聽,眉頭緊鎖,覺得此舉甚為不妥,有失體統,似是強湊上去占便宜。但一聽是賈母的主意,又涉及到他最寄予厚望的兒子寶玉,那點方正之氣便弱了下去。他沉吟半晌,終是歎了口氣道:“既然是老太太的意思…唉,也罷,就當是帶寶玉去見識一番,若能得趙老宗師隻言片語的指點,也是他的造化。”算是默許了此事。
晚間,讓賈寶玉跟著賈琮一起去拜師的消息傳到了他的小院,賈寶玉瞬間隻覺得五雷轟頂,人生了無生趣,竟然發起來癔症。
賈政和王夫人剛剛說完此事,聽到襲人來彙報,連忙趕過去,賈政了解了原因,氣的火冒三丈,直接就要動家法,棒子剛拿到手裡,賈寶玉瞬間就清醒了,原來是裝的!
賈政又氣又羞,感歎自己怎麼能生出這麼個孽障,打了幾下,被聞訊趕來的賈母製止,隻好威脅賈寶玉三日之後不要出幺蛾子!
三日時間倏忽而過,轉眼便到了拜師之期。
這日一早,賈府門前車馬備齊,正準備出發時,卻見一輛風塵仆仆的馬車停在門口,一個青年男子正從車上下來。隻見他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麵容俊朗,卻帶著幾分被酒色浸染的倦怠之氣,正是離家辦事許久的長房嫡子賈璉回來了!
賈璉見到門前這陣仗,也是一愣。賈政見是他,便道:“璉兒回來了?正好,今日要帶琮哥兒去趙尚書府上行拜師禮,你既回來,便一同前去吧,也顯得我賈家鄭重。”賈政想著隻帶寶玉一個“添頭”確實尷尬,帶上已捐了同知官身的賈璉,更能撐撐場麵,也免得人說他拿侄子做筏,給自己兒子謀福利。
賈璉忙上前與賈政、賈琮等人見禮。他看到賈琮,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這個一向畏縮不起眼的庶弟,今日穿著一新,雖身形仍顯瘦弱,但眼神清亮,舉止沉穩,竟似脫胎換骨了一般。他笑著拱手道:“恭喜琮三弟了!竟能得趙老宗師青睞,真是大喜事!”賈璉是個心底較為良善之人,也知道這個庶弟無法奪了自己的繼承權,所以此番道喜到也確實是真心實意。
賈琮亦拱手還禮,不卑不亢:“多謝璉二哥。”
於是,原本計劃的三人行,變成了四人同行。賈政帶著神色各異的子侄三人——心懷期待的賈琮、滿心不情願又強作鎮定的賈寶玉、以及事不關己隻是湊數順便盤算著能否借此結交些權貴的賈璉,登車前往趙尚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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