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京城中關於榮國府的流言蜚語,自然也傳入了深宮。
言官彈劾賈府之日,楚菀卿坐在窗前,聽著貼身宮女低聲稟報著朝堂上禦史對賈家的彈劾,以及市井間對賈琮遭遇的議論,她的心緒不由得飄遠了。
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那個少年的身影。是在酒樓中,他精準分析邊關軍事,目光銳利,言辭鑿鑿,那份遠超年齡的見識與沉穩,令她側目;是在春遊場上,她驚馬失控,即將墜落的瞬間,是他如獵豹般飛身而出,將她穩穩接住,那一刻他臂彎的力量和急促的呼吸,似乎還縈繞在耳邊;是在桃花林裡,他點破她的女兒身,不僅為她作畫,還寫下那首“可愛深紅愛淺紅”的詩詞,眼神中帶著幾分狡黠與挑逗,讓她又羞又惱,卻又忍不住心跳加速。
這樣一個驚才絕豔、文武兼修、甚至帶著幾分神秘色彩的少年,本該是天之驕子。可現實卻是,他在家中備受嫡母磋磨,遭惡奴綁架,甚至險些丟了性命。如今更是被推至風口浪尖,承受著家族內外的雙重壓力。
想到他身處逆境卻從不自暴自棄,反而愈發勤奮向學,掙紮著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想到他明明如此優秀,卻還要忍受那些不公與磨難……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與悸動,悄然在楚菀卿心底蔓延開來。
“他此刻…定然很難吧?”楚菀卿喃喃自語,一股強烈的衝動湧上心頭——她想去看看他,哪怕隻是遠遠看一眼,確認他安好。
然而,女兒家的矜持與羞澀立刻如潮水般湧來,將她那點剛冒頭的念頭壓了下去。她是未出閣的公主,怎能主動去尋一個外臣之子?這於禮不合,若傳出去…
她陷入了深深的苦惱,坐立難安。想去,又不敢去;不去,心裡又總是惦記著。
“可是…他救過我啊!”一個聲音在心底為自己辯解,“若不是他,我那次墜馬後果不堪設想。他於我有恩,如今他遇到難處,我去探望一下,表達謝意和關心,豈不是理所應當?這…這不算逾越禮數吧?”
“對,就是這樣!我是去報恩的,是去關心朋友的!”她努力說服自己,試圖給這份超出尋常的關切找一個合理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經過一番激烈而曲折的思想鬥爭,那想要見他的念頭終究占據了上風。楚菀卿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就以去靈妙寺禮佛祈福為借口,七月初一那日上山。靈妙寺香火鼎盛,她去祈福再正常不過,順便“偶遇”同樣在寺中為祖母祈福的賈琮,豈不是順理成章?
一想到這個計劃,楚菀卿的臉頰不由自主地飛起兩抹紅雲,如同染上了最美的胭脂。但與此同時,心中那塊懸著的石頭仿佛落了地,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輕快與愉悅,連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揚起來。
時間在期待與些許焦灼中流逝,轉眼便到了七月初一。
這一日,楚菀卿起了個大早,精心挑選了一身既不失身份又不會過於招搖的衣裙。她拿出父皇景平帝特賜的腰牌——這是她多次撒嬌纏磨才求來的恩典。景平帝極為寵愛這個聰慧靈動的女兒,經不住她軟磨硬泡,最終答應她每月可憑此腰牌出宮遊玩三次。而上個月的三次機會,早已被她用光,這也是為何她將見賈琮的日子定在七月初一的原因。
懷揣著混合了開心、激動、忐忑、害羞的複雜心情,楚菀卿乘坐馬車出了宮,一路朝著城外的靈妙寺而去。山路清幽,她的心卻跳得有些快,一遍遍在心裡演練著“偶遇”時該說些什麼。
終於到了寺中,她強作鎮定,先去大殿上了香,捐了香油錢,完成“禮佛”的正事。然後,她狀似隨意地向引路的小沙彌打聽:“小師傅,聽聞貴寺近日有位榮國府的公子在此借宿祈福,不知住在何處?”
小沙彌雙手合十,答道:“阿彌陀佛,女施主問的可是賈琮施主?真是不巧,賈施主今日一早,便已下山回府去了。”
“什麼?他…他已經走了?”楚菀卿聞言,頓時愣在當場,滿腔的期待與準備瞬間落空,化作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縈繞心頭。自己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精心籌劃而來,竟就這樣與他錯身而過了?
她失魂落魄地又在寺中待了一會兒,卻隻覺得索然無味,最終隻得悻悻然地乘車返回皇宮。
這一晚,楚菀卿躺在錦繡堆疊的床榻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賈琮的身影總是在眼前晃動。錯過今日,下次見麵不知又是何時?難道就這樣算了?
不!她不甘心。
既然“偶遇”不成,那便光明正大地約見!以她的身份,遞拜帖約他相見,雖稍顯突兀,但也並非完全說不過去。
想到這裡,她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坐起身來。也顧不得已是深夜,起身走到書案前,鋪開信箋,研墨提筆,斟酌著詞句,寫下了一封簡短的拜帖。
寫完拜帖,仔細封好,她這才重新躺回床上。隻是,想到明日便能見到他,心情又是緊張又是期待,這一夜,竟又如前夜一般,輾轉反側,睡得極不安穩。
第二天清晨,鏡中映出的是一張略顯憔悴的容顏,眼底那淡淡的青黑色痕跡清晰可見。
“呀!黑眼圈!”楚菀卿低呼一聲,連忙喚來貼身宮女,“快,幫我敷些粉,遮一遮。”
宮女小心翼翼地為她上好妝,遮掩住熬夜的痕跡。楚菀卿心不在焉地隨意用了兩口早膳,便再也坐不住,揣好那封拜帖,急匆匆地再次出宮,朝著寧榮街賈府的方向而去。這一次,她不再猶豫,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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