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城內,氣氛同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總兵府內,牛繼宗一夜未眠,眼窩深陷,胡子拉碴,往日裡的威嚴被深深的疲憊和悔恨所取代。他望著牆上那幅巨大的宣府布防圖,拳頭緊握,骨節發白。
“錯了……老夫錯了啊!”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就不該……不該派那麼多兵馬出去支援什麼勞什子關隘!導致宣府本鎮如此空虛!”
他原本以為,憑借宣府堅城,即便兵力有所減少,守住一段時間也絕無問題。屆時外出支援的軍隊回援,內外夾擊,或可大破胡虜,立下不世之功。可他萬萬沒想到,北胡此次攻勢如此凶猛,尤其是這幾日,攻城強度驟然提升,各種器械輪番上陣,守軍傷亡急劇增加,城牆多處出現破損,雖經搶修,卻也岌岌可危。
更讓他心焦的是,就算周邊關隘的援軍接到消息趕來,缺少一個強有力的核心統一指揮,很容易被兵力占優的北胡軍分割包圍,逐個擊破,形成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圍點打援”的局麵。到那時,不僅宣府難保,連趕來救援的軍隊也可能葬送殆儘!
“難道……難道我牛繼宗一世英名,竟要葬送於此?宣府百年雄關,要毀於我手?”一股冰寒的絕望感,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臟。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城破之後,血流成河、烈焰焚城的慘狀。
北胡後勤大營,在經曆了最初的混亂和巴圖副將被“鋤奸”的風波後,暫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勃爾金在賈琮的“指導”下,勉強維持著秩序,但營中人心惶惶,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賈琮表麵上不動聲色,內心卻在焦急地等待著韓烈的消息,同時也警惕著馬哈出可能派來的信使。
翌日中午,日頭正烈。營門哨兵突然來報,外出一日夜的“信使”隊伍回來了!
勃爾金和賈琮心中皆是一緊,立刻來到營門處。隻見韓烈率領著那幾名“親兵”風塵仆仆地返回,令人意外的是,隊伍中竟然還多了兩個陌生的麵孔,同樣穿著北胡軍的服飾,但氣質明顯與韓烈等人不同,帶著一股來自主力大營的驕悍之氣。
賈琮目光掃過那兩人,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韓烈下馬,快步走到勃爾金和賈琮麵前,暗中遞過一個“一切順利”的眼神,然後大聲稟報道:“將軍!我等已麵見太師,稟明一切!太師有令!”
勃爾金連忙躬身,做聆聽狀。營門附近的不少軍官和士兵也紛紛圍攏過來,想知道太師的決定。
那兩名陌生的北胡兵越眾而出,其中一人掏出一枚雕刻著狼頭的青銅令牌——正是馬哈出親兵的信物——高高舉起,朗聲道:“太師有令!相關情況,太師已然知曉!”
他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勃爾金身上,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勃爾金萬夫長,太師言道,如今攻打宣府,破城在即,正值用人之際,念你往日之功,暫不深究你作戰不力、延誤軍機之罪!命你即刻隨我等返回宣府大營,聽候調遣,戴罪立功!”
勃爾金聞言,臉上立刻配合地露出如喪考妣、惶恐不安的神色,身體都似乎矮了半截。
那親兵繼續宣布,聲音傳遍了整個營門區域:“至於後勤大營!各千戶、百戶聽令!現有存糧器械已不足支撐大軍,太師有令,命爾等即刻按照以下分配,由各千戶率領本部人馬,火速返回草原,緊急征調牛羊、糧食,限期送至宣府大營!不得有誤!若有延誤,軍法從事!”
說完,他取出另一份偽造的蓋有馬哈出印信的“命令文書”,當眾宣讀了幾名千戶的名字以及他們各自需要返回的部落區域。
這道命令,如同在本就暗流洶湧的湖麵上投下了一塊巨石!讓留守的北胡軍官們一片嘩然!返回部落征糧?這意味著他們要離開相對安全的後方大營,長途跋涉回到草原,還要去麵對那些可能早已不滿的族人,強行征調他們賴以過冬的牛羊糧食?這絕對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甚至可能引發衝突!
然而,太師的命令,加上馬哈出親兵的信物和印信,由不得他們質疑。更何況,主將勃爾金都要被召回問罪了,他們這些下屬,豈敢違抗?
宣布完命令,那兩名“親兵”不再多言,對著勃爾金催促道:“勃爾金萬夫長,請吧!太師還在等你!”
勃爾金一臉“絕望”和“失魂落魄”,對著手下幾名千戶有氣無力地揮揮手:“都…都聽到了?按…按太師命令行事…去準備吧…”說完,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踉蹌蹌地朝著自己的軍帳走去。賈琮等人自然緊隨其後。
一進入大帳,隔絕了外麵的視線,勃爾金立刻像換了個人,緊張地看著賈琮和韓烈。
韓烈這才壓低聲音,快速彙報:“大人,一切順利!我們在咱們軍營等待返回北胡後勤大營的時候,正好陶千戶也帶人返回,他們成功攔截了馬哈出派往大營催問的親兵小隊,繳獲了信物和手令。我覺得光是傳令,恐難以取信所有千戶,便自作主張,從陶千戶手下挑選了兩名機靈且略微懂胡語的弟兄,假扮成馬哈出的親兵,帶著信物一同返回,以增強命令的可信度!”
賈琮聞言,這才恍然為何看那兩人眼熟,原來是陶千戶手下的精銳!他拍了拍韓烈的肩膀,讚許道:“做得好!思慮周詳,隨機應變!此計能成,你當記首功!”
韓烈所說的“返回部落征糧”的具體分配方案,自然是賈琮事先擬定,假借馬哈出之名發布的。
而印信則是根據勃爾金帳中的文書,用蘿卜刻的。
其目的,就是要將留守的這數千北胡軍徹底拆散,派回草原。一旦他們回到各部,以“奉太師急令征糧”為名,行事稍有不慎,就極易點燃草原各部積壓已久的怨憤之火!
賈琮走到帳邊,透過縫隙看著外麵開始騷動、準備拔營返回草原的北胡軍隊,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冷峻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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