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先榮國公賈代善當年的老部下,憑借軍功和資曆,如今已官至參將,在此次已知的援軍將領中,算是官職最高者之一。更重要的是,有祖父這層香火情在,自己去勸說他主動扛起責任,總比其他陌生人要多幾分把握。趙淮濱的資曆和官職,也勉強能夠壓服其他將領。
“就是他了!”賈琮當機立斷,“事不宜遲,我親自去一趟趙將軍大營!”
說乾就乾。賈琮隻帶了韓烈、歲平等十餘名親隨騎兵,問明了趙淮濱所部駐紮的大致方位,便快馬加鞭,疾馳而去。
約莫一個時辰後,賈琮等人抵達了趙淮濱部的營地。通報姓名和來意後,很快被引至中軍大帳。
趙淮濱年約五旬,麵容剛毅,眼神沉穩,見到賈琮,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既有對故人之後的打量,也有對其突然到訪的疑惑。
“末將賈琮,見過趙將軍!”賈琮抱拳行禮,姿態放得很低。
“賈僉事不必多禮。”趙淮濱虛扶一下,示意賈琮坐下,“不知賈僉事匆匆來訪,所為何事??
賈琮沒有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趙將軍,如今宣府外圍,援軍已至數支,然群龍無首,各自為戰,長此以往,非但無法解宣府之圍,恐有全軍覆沒之危!晚輩此來,是想請將軍出麵,主持大局,統率各路援軍,共破胡虜!”
趙淮濱聞言,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意動,但更多的卻是顧慮和謹慎。他沉吟片刻,苦笑道:“賈僉事抬愛了。趙某何德何能,敢擔此重任?各路將領,品階相仿,誰肯服誰?若強行出頭,指揮不動還是小事,萬一因號令不一而致敗績,趙某萬死難贖其咎啊!”他這是怕擔責任,也擔心自己威望不夠。
賈琮早已料到他會如此說,不慌不忙道:“將軍過謙了!晚輩既然前來,自有道理。”
他首先分析利害:“將軍,此乃危局,亦是機遇!若能挺身而出,整合諸軍,成功解宣府之圍,此乃不世之功!屆時,封爵賞賜,指日可待!更何況末將已將北胡後勤大營擊潰,糧草器械儘毀,剩餘數千軍隊被我設計派回草原強征糧草牲畜。如此優勢,將軍難道甘願蹉跎,坐視戰機流逝嗎?”他點出了立功的巨大誘惑。
接著,他談及服眾問題:“論官職,將軍乃參將,在此地諸將中已屬頂尖;論資曆,將軍戎馬半生,戰功赫赫,誰敢不服?若有那不服管束、貽誤軍機者,正好可借此立威,以正軍法!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豈能因畏首畏尾而錯失良機?”
最後,他打出了感情牌,聲音低沉了幾分:“更何況,趙將軍,您是我祖父代善公的老部下。祖父在世時,常與我提起,言道麾下諸將,唯趙淮濱沉穩乾練,可堪大任。如今宣府危殆,牛總兵困守孤城,此正是國家用人之際,亦是將軍報效朝廷之時!難道您忍心看著我祖父曾經守護的宣府雄關,毀於胡虜之手嗎?”
這一番話,有理有據,有誘惑有激將,更抬出了賈代善這麵大旗,可謂直擊趙淮濱內心。
趙淮濱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眼中閃過追憶、激動和掙紮。他仿佛看到了當年在賈代善麾下馳騁沙場的歲月,聽到了老上司的諄諄教誨。封侯拜將的野心,故主的情誼,以及身為軍人的職責,在這一刻交織在一起。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變得銳利而堅定,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賈僉事……不,賢侄!你此言,如醍醐灌頂!是趙某迂腐了!值此國難當頭,豈能隻顧個人得失安危!”
他霍然起身,一股久違的豪情湧上心頭:“好!這個擔子,我趙淮濱挑了!這就以參將之名,召集各路援軍主將議事,共商破敵之策!還望賢侄鼎力相助!”
賈琮心中一塊大石落地,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抱拳鄭重道:“晚輩義不容辭!願附將軍驥尾,共破強虜!”
趙淮濱的決心已定,行動便雷厲風行起來。他立刻以參將身份,起草了一份言辭懇切又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文書,派快馬分送至已知的、散布在宣府周邊的各路援軍主將手中。文書中陳明宣府危局、各自為戰之弊,並言明為統一號令、共禦強虜,請諸位於明日巳時齊聚其大營,共商破敵之策。
消息傳出,在本就心思各異的援軍將領中引起了不同的反響。
大部分將領,如張指揮使、王參將等人,接到信後,雖然心中或許有些許不甘,但都暗暗鬆了口氣。他們深知,一盤散沙終究成不了事,總得有個領頭人。趙淮濱官職是參將,在場眾人中數一數二,資曆老,戰功也有,由他出麵主持大局,算是眼下最合適的選擇。於是,這些識大體、顧大局的將領紛紛回信表示遵從調遣,並開始下令本部兵馬向趙淮濱大營方向靠攏,以便統一行動。
然而,也並非所有人都買賬。亦有如劉指揮使這般,自恃出身將門,平素便有些驕矜,與趙淮濱又無甚交情,接到信後,隻是嗤之以鼻,隨手將信箋扔在一邊,對左右冷笑道:“趙淮濱?他也想號令群雄?哼,且看他能議出個什麼子醜寅卯來!我等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打定了主意要做壁上觀,不願受趙淮濱節製。
翌日,巳時將至。趙淮濱的大營比往日熱鬨了數倍,轅門外車馬絡繹不絕。願意接受領導的和心中雖不完全服氣、但為了大局願意前來聽聽安排的將領,共計八位,帶著親兵,齊聚中軍大帳。
帳內,氣氛略顯微妙。諸將按官職高低粗略排了座次,趙淮濱自然居於主位。彼此之間或點頭致意,或沉默打量,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既合作又競爭的氣息。
趙淮濱環視眾人,見該來的大部分都已到來,心中稍定。他清了清嗓子,沒有立刻部署方略,而是朗聲道:“諸位將軍肯撥冗前來,共商國是,趙某感激不儘!在議定下一步行動之前,有一人,及其麾下將士近日之功,需先告知諸位,以便諸位對當前敵我態勢,有更清晰之了解。”
他目光轉向坐在末位、一直沉默不語的賈琮,聲音提高了幾分:“賈琮賈僉事,奉欽命協防宣府周邊,雖年少,然勇略過人!請賈僉事為諸位介紹一下,他與他麾下三千兒郎,近日之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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