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門旁,有一條小巷子,七拐八繞的走進去,裡麵藏著一家不起眼的雜貨鋪。
鋪子不大,賣的都是些尋常百姓家過日子的東西。
油鹽醋茶,針頭線腦。
生意看起來冷冷清清。
但與周圍臟亂的環境不同,雜貨鋪裡的櫃台和地麵,被收拾得井井有條。
鋪子的主人叫陳光,此時正正掛著一臉和善的笑容,給一個熟客打滿了酒葫蘆。
“老哥慢走,外麵路滑,小心點。”
“得嘞,謝了掌櫃的。”
客人搖搖晃晃地離開,陳光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怎麼也藏不住的焦躁。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京城派來的“鬼門”高手,以雷霆之勢而來,按理說,此刻早該有消息傳回了。
可整整一天過去了,卻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都該有個結果。
這種死一樣的寂靜,比任何壞消息都更讓他焦慮不安。
他甚至有種衝動,想立刻關了鋪子,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但他不敢。
他的任務,是潛伏。
像顆釘子一樣,死死釘在這裡。
觀察、記錄,在最關鍵的時候,傳遞最關鍵的情報。
暴露,就意味著死亡。
可……
萬一那些大人失手了呢?
那個林墨,難道比那些大人還要厲害?
陳光的心亂了。
他拿起抹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本就乾淨的櫃台,心裡如同壓了塊巨石般七上八下。
就在這時。
一個平淡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掌櫃的,打醬油。”
陳光聞言一愣,這聲音聽著,有些陌生。
但常年偽裝的本能,還是讓他立刻收斂起所有情緒,臉上重新堆起和善的笑容。
“好嘞!客官您打多……”
他一邊應著,一邊轉過身。
然而,當陳光看清來人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句“您打多少”的問詢,死死地卡在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來。
門口站著的,是一個身形挺拔的年輕人。
麵容俊朗,看起來人畜無害。
可那張臉,
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這不正是他密信中,那個攪得黑風城天翻地覆,讓他心驚膽戰的林家餘孽嗎?!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怎麼可能找到這裡?!
陳光怔怔的看著林墨,一時竟愣在了原地。
林墨卻像是沒看到他煞白的臉色般,自顧自地走了進來,順手還將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輕輕帶上。
“哢噠。”
一聲輕響,隔絕了門外的喧囂,也隔絕了陳光所有的生路。
“掌櫃的,發什麼愣啊?”
林墨的語氣很平和,像在跟鄰居嘮家常。
“生意不做啦?”
“做……做……”
陳光這才回過神來,乾澀地擠出兩個字。
他想彎腰去撿那塊抹布,雙腿卻像灌了鉛,根本不聽使喚。
林墨的琉璃瞳在小小的鋪子裡掃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櫃台後方。
他輕笑一聲,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個小瓷罐。
“掌櫃的,你這鋪子,真乾淨。”
“比那些大家閨秀的繡房還乾淨,一點灰塵都沒有。”
陳光渾身一顫。
他最大的優點,就是謹慎,細致。
這也是他能在這裡潛伏多年,從未出過差錯的原因。
“客……客官說笑了,小本生意,不收拾乾淨點,沒人上門……”
陳光的牙齒都在打顫。
“哦……”
“那我問你。”
“給京城三公子的信,寫好了嗎?”
林墨將瓷瓶放回桌上,直奔主題。
轟!
陳光一愣,隨即腦子仿佛炸開。
他,他知道了!
他什麼都知道了!
恐懼瞬間吞噬了理智,求生的本能讓陳光做出了最瘋狂的舉動!
他猛地轉身,左手閃電般探向櫃台底下!
那裡,藏著他最後的保命手段,一枚見血封喉的毒針!
然而,他的手剛摸到機括。
另一隻手,比他更快。
那隻手從上方覆蓋下來,死死按住他的手背,讓他動彈不得。
“彆亂動。”
林墨聲音平靜。
“你……你想怎麼樣?”
陳光的聲音乾澀沙啞,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
林墨笑了笑,鬆開手。
“不怎麼樣。”
他重新坐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