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騎著小電驢,穿梭在逐漸恢複喧囂的江城街道上。
微風輕拂過衣角,連空氣都帶著鬆弛感。
車筐裡,那幅剛剛才收容了一隻a級畫鬼,並且被第九局列為最高等級機密的《眾生》。
正隨著電驢的顛簸,上下晃動著。
那副樣子,像極了一塊剛從書畫店買回來的廉價畫板。
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
他看到幾個穿著第九局製服的行動人員,正協助交警處理一起追尾事故。
而在另一個街角。
一個穿著道袍的老道士,正煞有介事地給一家新開業的奶茶店,進行著開光儀式。
周圍,還圍著一群舉著手機拍照的年輕人。
科學與玄學,秩序與混亂。
正在以一種極其奇妙的方式,在這座城市裡共存著。
“真熱鬨…”
顧淵看著這一切,在心裡咕噥了一句。
然後擰動電門,加快了速度。
比起這些宏大的時代背景。
他現在更關心的,是那個等著他帶冰淇淋回去的小祖宗,有沒有生氣。
到達市中心那家最大的哈根達斯旗艦店時。
顧淵停下了車。
“不是吧....”
他看了一眼店門口那排成長龍的隊伍,無奈歎了口氣。
“要不…就說限定款賣完了?隨便買個其他的回去糊弄一下?”
但這個念頭隻存在了一秒。
他腦海裡就自動浮現出了“你這個騙子”的控訴小臉。
最終,他還是認命般地,加入了排隊的行列。
“你好,一杯草莓,一杯巧克力,還要一個…跳跳糖限定款。”
“好的,先生,一共188元。”
顧淵麵不改色地從口袋裡掏出兩張皺巴巴的百元大鈔。
那副樣子,與周圍那些穿著光鮮亮麗的年輕情侶,格格不入。
排在他身後的一個女孩,看著他手裡的現金和停在路邊破舊電驢。
小聲地對身邊的同伴嘀咕道:
“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用現金…”
顧淵沒有理會。
隻是心裡不鹹不淡地想: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是等價交換。”
他接過打包好的冰淇淋,掛在車把上。
然後,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車流之中。
對他來說,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和他現在正在做的事。
沒什麼本質區彆。
都是為了…守護住自己那片小小的煙火。
隻不過,守護的方式,不太一樣而已。
......
當顧淵再次回到那條熟悉的小巷時,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巷子裡很安靜。
隻有隔壁忘憂堂裡傳出了一陣陣“咚咚”的搗藥聲,充滿了某種奇妙的韻律感。
他將車停好,把那幅用塑料袋包裹好的《眾生》取了下來。
然後,又從已經有些漏水的保溫箱裡,拿出了那幾盒來之不易的限定款冰淇淋。
他看了一眼那已經有些融化的包裝盒。
心裡那點因為成功改畫的虛無成就感,瞬間就被“冰淇淋化了不好交代”的現實焦慮所取代。
他歎了口氣,推開了店門。
“我回來了。”
店裡,蘇文正拿著一塊抹布,一絲不苟地擦拭著那張新得的同心八仙桌。
他擦得很認真,很專注。
仿佛那不是一張桌子,而是一件需要用儘所有心力去供奉的法器。
聽到聲音,他猛地抬起頭。
當他看到顧淵安然無恙地回來時。
一直緊繃著的臉上,瞬間就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老板!您…您沒事吧?!”
他今天上午在網上,已經看到了那些關於美術館的恐怖傳聞。
他試著用爺爺教的法子,遙遙地卜了一卦。
結果那一卦,大凶。
卦象顯示“因果纏身,業火焚魂”。
是《符籙真解》裡記載的,隻有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大恐怖之後,才會出現的死卦。
這讓他一整個下午都坐立難安,連洗碗的時候都差點把盤子給打了。
“我能有什麼事?”
顧淵將畫筒靠在牆角,然後將那幾盒快要融化的冰淇淋,塞到了他的手裡。
“拿去,放冰箱裡凍一下。”
“哦…哦,好!”
蘇文手忙腳亂地接過冰淇淋,又一臉擔憂地上下打量著顧淵。
在確認他身上真的沒有任何傷口後,那顆一直懸著的心,才總算是落回了實處。
顧淵沒有理會他那充滿了“老父親式擔憂”的眼神。
他隻是掃視了一圈店裡。
小玖和煤球,都不在一樓。
“她們呢?”
“在…在樓上…”
蘇文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小玖姑娘今天…好像有點不太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