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駕師傅叫老劉,今年四十二。
人到中年,一地雞毛。
父母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常年需要吃藥。
老婆下了崗,在超市找了個收銀的活,一個月就三千多塊。
兒子上高三,正是花錢如流水的時候,光是補課費就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自己,原本是一家國企的司機,日子還算安穩。
可去年公司效益不好,裁員,他這種沒背景、沒學曆的老師傅,第一個就被“優化”了。
四十歲的人,失了業,除了開車什麼都不會。
沒辦法,為了養家糊口,他隻能白天開網約車,晚上當代駕。
一天跑十幾個小時,連軸轉,就為了多掙那百八十塊錢。
今晚,他接的最後一單,是個大活。
客人是個年輕的富二代,在ktv裡喝得爛醉,吐了他一身。
他強忍著惡心,把人安全送到家。
結果那富二代下車時,醉醺醺地甩給他兩百塊錢,連買衣服的錢都不夠,還罵罵咧咧地說他身上有味兒。
老劉沒敢還嘴。
他賠著笑臉,點頭哈腰,直到那富二代消失在視野裡。
回家的路上,夜風很冷。
他越想越覺得委屈,越想越覺得憋屈。
四十多歲的大男人,就這麼蹲在路邊,看著身上那一片狼藉,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他沒回家。
他怕老婆看見擔心,怕影響兒子明天上學。
他拐進街邊一家還沒關門的小燒烤店,點了一瓶最便宜的二鍋頭,幾串烤串,一個人,就那麼喝悶酒。
酒入愁腸,愁更愁。
他喝得暈暈乎乎,連自己怎麼走出來的都記不清了。
隻是憑著本能,想找個地方,再吃口熱乎的,暖暖那顆被生活凍得冰冷的心。
然後,他就看到了“顧記”那盞昏黃的燈。
……
“小籠包…388?”
老劉聽到這個價格,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了一半。
他瞪大了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顧淵,以為自己聽錯了。
“兄弟,你…你這包子是金子做的啊?”
他苦笑著,擺了擺手,“吃不起,吃不起…我走了。”
說著,他便轉身,準備離開。
麵子沒了可以再掙,但兒子下個月的補課費,可不能沒有。
“等一下。”
就在他快要走到門口時,顧淵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老劉回過頭,不解地看著他。
隻見顧淵從蒸籠裡,夾出了幾個晶瑩剔透的小籠包,放在一個小碟子裡,端了過來。
“這個,算我請你的。”
顧淵將小籠包放在他麵前的桌子上,淡淡地說道:“就當是...夜班福利吧。”
老劉愣住了。
他看著碟子裡那散發著誘人香氣和騰騰熱氣的小籠包,又看了看顧淵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
眼眶,沒來由地一熱。
他跑了這麼多年車,見過形形色色的客人。
有客氣的,有刁難的,但還從來沒有一個人,會請他這個滿身酒氣的代駕司機,吃東西。
“這…這怎麼好意思…”他搓著那雙粗糙的手,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