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呀呀的唱腔,在死寂的小巷裡回蕩。
那個穿著大紅色戲服的戲子鬼,正邁著詭異的台步。
一步一步地,朝著那條由鹽灰劃定的界線,逼近過來。
它每走一步,周圍的空氣中,那股能蠱惑人心的魔音,就濃重一分。
連一貧和尚那顆古井無波的佛心,都泛起了一絲漣漪。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在爛柯寺裡偷喝般若酒,結果被首座罰跪佛堂三天的窘迫景象。
“奶奶的…”
他暗罵一句,連忙咬了一下舌尖,用疼痛將自己從那回憶的幻象中拉了出來。
“這玩意兒,是直接攻擊人的七情六欲,防不勝防!”
他知道,這種攻擊,對心智不堅的普通人來說,是致命的。
一旦被那唱腔完全蠱惑,心神失守,就會瞬間被拉入它構築的幻境之中,永世沉淪。
同一時間,門口,那道黑色閃電,已經動了。
是煤球!
它那小小的身體,在衝出木箱的瞬間,仿佛撕開了一層無形的偽裝。
原本還有些奶氣的四肢變得矯健有力,漆黑的毛發根根倒豎,如同一根根淬了火的鋼針。
“吼——!”
隨著一聲不似犬吠的低沉咆哮。
一尊由純粹的黑影構築而成的猙獰虛影,猛地從它身後拔地而起。
那虛影似犬非犬,似獬非獬,鬃毛如針,遍體環繞著一些破碎的暗色冥火。
一股源於血脈最深處的絕對壓製力,轟然降臨。
它脖子上那枚由小玖親手戴上的鈴鐺,此刻更是散發出了一陣陣肉眼可見的金色波紋。
“叮鈴…叮鈴…”
清脆而又充滿了威嚴的鈴聲,與那咿咿呀呀的魔音,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如果說,那戲子的唱腔,是能勾魂奪魄的靡靡之音。
那這鈴聲,就是來自陰司地府,審判萬鬼的催命梵音。
兩股截然不同的規則之力,在小巷裡,進行著最直接的交鋒。
那咿咿呀呀的唱腔,在接觸到鈴聲的瞬間。
就像是被潑了開水的熱蠟,瞬間扭曲變形,發出了刺耳的噪音。
而那個已經快要走到界線前的戲子鬼,身體更是猛地一僵。
它那張畫著濃妝的臉上,露出了痛苦和驚懼的表情。
“好寶貝!好寶貝啊!”
一貧和尚看著煤球脖子上那枚散發著法則之力的鈴鐺,眼睛都亮了。
“這氣息…也太正了!”
他看著那隻已經初具凶獸雛形的小奶狗,又看了看門口那盞光芒愈發強盛的長明燈。
心裡對顧淵的評價,又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這小子…
到底是從哪兒淘來這麼多寶貝的?
也就在他震驚的當口,場上的局勢,又發生了新的變化。
那戲子鬼在被鈴聲震懾住的瞬間,巷子深處那個提燈人,手中的慘綠色燈籠,光芒再次一盛。
一股更加濃鬱的惡意,注入到了戲子鬼的體內。
“呀——!”
戲子鬼隨之發出一聲不男不女的尖嘯,那張畫著濃妝的臉,瞬間變得猙獰無比。
它竟然強行頂住了鈴聲的威壓,猛地抬起水袖,朝著煤球的方向,狠狠一甩。
一道由純粹怨氣凝聚而成的黑色匹練,如同毒蛇出洞。
瞬間就跨越了空間的距離,朝著煤球的腦袋,抽了過去。
這一擊,又快又狠!
若是被抽中,就算煤球血脈不凡,恐怕也要當場魂飛魄散。
然而,就在那黑色匹練即將要抽中煤球的瞬間。
掛在屋簷下的那盞長明燈,突然光芒大盛!
那道由顧淵用鹽灰劃下的界線,也隨之燃起了一道無形的火焰屏障。
那火焰並不熾熱,反而帶著一股食物剛出鍋時的暖意。
火焰跳動間,甚至能隱約看到鍋碗瓢盆、市井炊煙的虛影一閃而逝,充滿了最純粹的人間煙火氣息。
“砰!”
一聲悶響。
黑色的匹練,狠狠地抽在了那道無形的火焰屏障上。
火焰與怨氣碰撞,發出了“滋啦滋啦”的刺耳聲響。
匹練上的怨氣,被那純粹的人間煙火之力,飛快地淨化消融。
僅僅是僵持了不到兩秒鐘,那道黑色的匹練,便如同遇到了克星,哀嚎一聲,徹底潰散開來。
與此同時,煤球的反擊,也到了!
它抓住戲子鬼被法則之力反震的瞬間,向前一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