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箏感覺,自己仿佛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純粹的安寧了。
自從加入第九局,她的生活就被各種機密檔案、汙染指數和傷亡報告所填滿。
吃飯,對她來說,隻是為了維持生命體征的必要程序。
她甚至已經快要忘記,食物,本身是能帶來快樂的。
而顧淵的這碗麵,讓她重新想了起來。
她吃得很慢,很珍惜。
仿佛吃的不是麵,而是那些她已經失去,或者說,從未擁有過的平凡日常。
吃完麵,她感覺自己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
所有的疲憊和迷茫,似乎都在這碗充滿了陽光味道的麵湯裡,被稀釋,被衝淡。
她感覺自己,又重新充滿了電。
雖然下午依舊要麵對那些棘手的破事。
但至少,她現在有力氣去麵對了。
“謝謝。”
她放下筷子,看著那個已經開始收拾碗筷的顧淵,由衷地說道。
“不客氣。”
顧淵頭也沒抬,將最後一隻盤子放回消毒櫃,聲音不大不小:
“吃完了就早點回去吧,彆耽誤我休息。”
秦箏聞言,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隨即又像是想通了什麼,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笑意重新在唇邊漾開,甚至比剛才更深了幾分。
她知道,這才是這家夥最真實的模樣。
嘴硬,心軟。
明明人好得要死,卻非要裝出一副“莫挨老子”的冷淡樣子。
她站起身,沒有再多說什麼。
隻是在走到門口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酷酷的小女孩正因為搶不到遙控器而對著小黑狗皺鼻子,那個新來的洗碗工正像做實驗一樣給狗飯盆消毒…
而那個永遠一副懶散模樣的老板,看似在看收拾碗筷,眼角的餘光卻將所有人都溫柔地籠罩。
秦箏的腳步,頓住了。
她放在門把手上的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仿佛想抓住這幅畫麵,又怕驚擾了它。
最終,她隻是無聲地看了一會兒。
然後才像怕打擾到誰一樣,輕輕地推開門。
將自己重新融入了門外那個冰冷的,需要她守護的世界。
......
秦箏回到那輛停在巷子口的黑色大眾車裡後。
並沒有立刻發動車子。
她隻是靜靜地坐在駕駛座上,看著後視鏡裡那盞散發著暖黃光暈的古樸宮燈,久久不語。
也就在這時,她放在中控台上的那個加密通訊器,突然震動了起來。
是一個來自省城總部的視頻通話請求。
來電人,是那個隻聞其聲,未見其人的趙國峰局長。
秦箏的表情,瞬間就從剛才的柔和,切換回了第九局局長的冷靜和嚴肅。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清了清嗓子,然後按下了接聽鍵。
一道柔和的光束從通訊器側麵射出,在車內的擋風玻璃上,投射出了一個清晰的視頻窗口。
窗口裡,是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穿著一身中山裝,麵容儒雅,但眼神卻異常銳利的中年男人。
他的背後,是一幅籠罩了整個牆壁的巨大電子沙盤。
無數代表著汙染的紅色光點,正在版圖上緩緩蔓延。
他一出現,就開門見山地問道:“秦箏,‘燭陰’事件的初步評估報告,我看了。”
“說說你的看法。”
秦箏點了點頭,將自己對那起事件的分析和判斷,條理清晰地彙報了一遍。
從經理的死亡,到行動隊的處理,再到後續的封鎖和輿情控製。
她說的很詳細,也很客觀。
趙國峰安靜地聽著,沒有插話,隻是偶爾會點點頭。
等到秦箏彙報完畢。
他才緩緩地開口,問出了一個看似毫不相乾的問題。
“你剛才…去哪裡了?”
秦箏的身體,微微一僵。
她知道,自己的行蹤,對於總部來說,從來都不是秘密。
“我去見了…一個朋友。”她沒有撒謊。
“是那個開餐館的朋友嗎?”趙國峰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喜怒。
“是。”
“他怎麼說?”
“他說,擔心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情緒,讓我有時間抱怨,不如回去好好吃飯。”秦箏如實回答。
趙國峰聞言,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