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裡,顧淵將早上給小玖熬的晨露小米粥,又熱了一碗。
然後,配上一碟蘇文早上剛醃好的爽口小鹹菜,端了出去。
一貧和尚拿起勺子,也不客氣。
三兩口便將一碗熱粥喝了個底朝天,連嘴角的米粒都舔得乾乾淨淨。
那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看得後廚門口的蘇文眼皮直跳。
一碗粥下肚,他才滿足地舒了口氣。
“好粥,好粥啊…”
他由衷地讚歎道:“小施主,你這粥,比我那寺裡的齋飯,都有佛性。”
顧淵沒有理會他的吹捧,隻是給自己倒了杯水,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他開門見山地問道:“大師,昨晚那鐘聲,到底是什麼來頭?”
一貧和尚聞言,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斂。
他拿起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似乎是在借著酒勁,回憶著什麼。
許久,他才緩緩地開口,聲音變得有些悠遠和凝重。
“那東西…我們以前,叫它‘報喪人’。”
“報喪人?”
“對。”
一貧和尚點了點頭,“一種誕生於忘川深處,專門負責敲響喪鐘的鬼。”
“它的鐘聲,不是響在耳朵裡,是響在規矩上。”
“那玩意兒一響,等於是在天地間下了一道旨,叫做陰陽逆亂,活人的陽氣往下沉,死人的陰氣往上浮。”
“那些本該安息的魂兒,被這規矩一衝,三魂七魄都得亂套,可不就變成了隻認一口怨氣的惡鬼嘛。”
“也可以說,那東西本身就是一個移動的災厄。”
顧淵喝了一口水,不置可否。
但他內心清楚,這一點,倒和自己的所見與分析相符。
而正在後廚門口假裝擦拭門框,實則豎著耳朵偷聽的蘇文,更是滿臉的震驚。
他從小在道觀長大,聽爺爺講過無數關於陰司鬼神的傳說。
但“報喪人”這種隻存在於最古老手劄殘卷中的大凶之物,他一直以為隻是祖師爺們的想象。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它為什麼要來江城?”
顧淵追問。
“因為它聞到了味兒。”
一貧和尚指了指城西的方向,“那口從地底下爬出來的棺材,還有那個提著燈籠的家夥,對它來說,都是大補之物。”
“它這是…過來搶食來了。”
他這番話,說得輕描淡寫。
但顧淵卻聽出了那背後所隱藏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一個a級的提燈人,一口不知道封印著什麼的s級棺材,現在又來了一個能引發百鬼夜行的報喪人…
這江城,還真是越來越熱鬨了。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
一貧和尚又灌了口酒,嘿嘿一笑。
“這種級彆的大家夥,都有自己的規矩和地盤。”
“在它們分出勝負之前,是不會有閒工夫來理會我們這些小蝦米的。”
他說著,又話鋒一轉,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顧淵。
“倒是你這家小店,以後怕是清靜不了嘍。”
“為什麼?”
“因為你這盞燈,太亮了。”
一貧和尚指了指門口的長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