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顧記門口,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顧淵抬頭看著那灰蒙蒙的天,又看了一眼那盞散發著暖黃光暈的長明燈。
心裡那股子因為偶遇撐傘人而產生的凝重,才稍微消散了一些。
“還是待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裡,有安全感。”
他將電驢停好,然後推門進店。
剛進店,就看見蘇文正一臉緊張地在來回踱步。
“老板!您可算回來了!”
他一看到顧淵,就像看到了主心骨,連忙就迎了上來。
“我…我還以為您在外麵遇到什麼麻煩了呢!”
“我能有什麼麻煩?”
顧淵將那包豆腐隨手放在櫃台上,並沒有理會一臉緊張的蘇文。
而是徑直看向那個正抱著煤球,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小玖。
小家夥的小臉上,寫滿了“你這個騙子,說好了帶冰淇淋回來”的控訴。
他看了一眼小玖那生氣的小眼神,在心裡嘖了一聲。
然後就像是故意晾著她似的,慢悠悠的喝了口水,才像終於想起了什麼一樣。
“哦”了一聲,轉身出門。
片刻後。
他拿著那盒還冒著冷氣的冰淇淋進來,直接遞給了那個快要把“不高興”三個字寫在臉上的小家夥。
“喏,給你的。”
小玖看著那個包裝精美的冰淇淋,又看了看上麵那幾個她不認識的字。
皺起來的小鼻子,一下就鬆了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冰淇淋,然後邁著小短腿,跑到自己的小板凳上。
拿出配套的小勺子,學著之前在商場裡看到的樣子。
挖了一小勺,送入口中。
下一秒,她的小臉上,就露出了類似於“被電到”的震驚表情。
冰涼香甜的奶油,混合著在舌尖上劈裡啪啦跳動的跳跳糖。
這種前所未有的奇妙口感,瞬間就征服了她那貧瘠的味蕾。
她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小小的身體都忍不住晃了晃。
顧淵看著她那副樣子,被逗笑了。
心情,也隨之好了不少。
“店裡沒什麼事吧?”
安撫好小玖,他坐了下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看著坐立不安的蘇文問道。
“沒事,”蘇文搖了搖頭,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就是…剛才來了個客人。”
“客人?”
顧淵皺了了眉,“我不是說了今天休息嗎?”
“是…是的…”
蘇文的表情,變得更加古怪了,“但那個客人,他…他不是來吃飯的。”
“他是…來送信的。”
這番話,讓顧淵那剛剛才放鬆下來的神經,又微微繃緊了。
“什麼樣子的?”
“一個穿著黑色長風衣,戴著禮帽的男人,長得很…很酷,就是臉白得跟紙一樣,身上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蘇文努力地回憶著,聲音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一進來,就問我您在哪兒。”
“我說您出去了,他也沒多問,就把這個東西留下了,說…說是上次那碗麵的飯錢,然後就走了。”
他一邊說,一邊心有餘悸地指了指桌子。
那裡,靜靜地躺著一個用深色油紙包裹著的東西。
顧淵聞言,心裡了然。
看來,是那個自稱“謝必安”的家夥。
他走過去,將那個油紙拿了起來。
打開後,裡麵是一張紙條。
紙條上,用極其漂亮的簪花小楷,寫著一行字。
“歸墟有變,濁龍將出,城西…已成死地,勿近。”
“濁龍?”
顧淵看著紙條,在心裡咀嚼著這個詞,輕輕將紙片折疊。
他想了一下,還是拉開了櫃台抽屜的第二層,從裡麵取出了一張手繪的江城地圖。
地圖畫得很整齊,上麵被用不同顏色的筆,標記了好幾個地方:
被圈起來的濱江,打了個問號的白雲觀,還有一片被塗成黑色的城西汙染區。
他看了一眼紙條,拿起一支紅筆,在那片黑色區域旁邊,毫不猶豫地又畫上一個大大的叉。
然後隨手標注了兩個字:
“濁龍”。
做完這一切,他才將紙條放進抽屜,像是給一個麻煩的文件夾蓋上了歸檔的印章。
“唉,又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