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江城的夜色中,幾場無聲的風波,正在悄然上演。
夜,深了。
路口,一輛一看就很貴的吉普車閃了兩下大燈,隨即一個甩尾,消失在夜色中。
剛從副駕駛下來的虎哥對著車尾比了個中指,笑罵了一句:
“你這破吉普車坐得還沒我那金杯舒服,下次聚餐還是開我的車!”
說完,他這才轉身,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兒,晃晃悠悠地朝自己家走去。
其實在回去的路上,虎哥他們一車人,也遇到了幾波第九局的巡邏人員。
但好在有張揚搞來的臨時通行證,巡邏人員隻是囑咐他們一句:
“快點回家,注意安全”,也就放他們離開了。
虎哥今天喝了點酒,不多,但後勁兒卻有點大。
王老板那個關於鎮河釘的故事,像一團火,在他胸膛裡燒得旺旺的。
讓他感覺渾身都充滿了使不完的勁兒。
“他娘的…這才是真爺們兒,這才是真正的大哥!”
他晃了晃腦袋,感覺酒勁兒更上頭了。
“操…”
他啐了一口,“老子帶著十幾號兄弟,天天為了兩條街的地盤打得頭破血流!”
“今天你多收三百,明天我砸你個攤子的…最後全進了醫院的口袋。”
人家張鐵師傅那一錘子下去,是為了一城百姓的安寧。
而自己呢?
前兩天剛因為手下小弟收保護費時多拿了人家五十塊錢,跟隔壁街的老炮乾了一架,縫了八針。
“一錘子對一酒瓶子,一個保一城,一個換八針…丟人!”
他一腳踢飛路邊一個易拉罐,感覺自己以前追求的那些所謂大哥排麵。
在人家那實打實的英雄事跡麵前,連個屁都算不上。
一種莫名的羞愧感,油然而生。
他甚至開始認真思考,自己要不要乾脆金盆洗手,跟著王老板去學打鐵算了。
“不行不行…”
他很快又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我這都快四十的人了,再從學徒乾起,我老婆孩子不得餓死?”
“再說了,我手底下還養著十幾個兄弟呢…不能這麼沒義氣。”
他正糾結著,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一條平日裡很少走的近路。
這是一條還沒完全拆遷乾淨的老舊巷弄,兩旁都是些廢棄的待拆居民樓。
四周連個路燈都沒有,黑漆漆的,顯得格外陰森。
要是換做平時,虎哥肯定不會走這種地方。
但今天,喝了點酒,又聽了個熱血沸騰的故事,膽子也跟著肥了不少。
他仗著自己這一身膘和酒壯的英雄膽,大搖大擺地就走了進去。
可走著走著,他發現自己哼的歌的調跑到了《小白菜》上,怎麼也拐不回來。
周圍的空氣,似乎也猛得比外麵冷了不少。
“嗚嗚…”
一陣陣忽遠忽近的,像是女人哭泣的聲音,從兩旁那些黑洞洞的窗戶裡,傳了出來。
“誰?誰在那兒哭喪呢?!”
虎哥借著酒勁兒,中氣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哭聲,戛然而止。
但巷子裡的溫度,卻降得更快了。
虎哥突然感覺一股子涼氣,正順著他的後脖頸子往裡鑽。
他那因為酒精而有些發熱的腦子,瞬間就清醒了大半。
“壞了…這是撞上不乾淨的東西了…”
他心裡“咯噔”一下,酒勁兒立刻就醒了大半。
第一反應,就是掉頭開溜。
可當他猛地一轉身,卻發現腳下就像生了根一樣,再也挪不動分毫。
隻見來時的路,不知何時,已經被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霧給徹底堵死了。
而在那黑霧裡,一個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披頭散發,看不清臉的女人身影。
正緩緩地,朝著他飄了過來。
“操!”
一聲變了調的咒罵從喉嚨裡擠出來。
虎哥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求生的本能讓他腎上腺素猛地爆發,竟然掙脫了束縛,拔腿就朝著巷子另一頭瘋狂跑去。
可這條巷子,就像沒有儘頭一樣,他怎麼跑,都跑不出去。
而身後那個女鬼的哭聲,卻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