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
一頓熱鬨的大鍋飯,吃到了晚上九點多。
店裡的氣氛,也從一開始的拘謹,變得無比融洽。
就連林文軒這樣見慣了大場麵的商界巨鱷,都忍不住多喝了兩杯王老板帶來的陳年黃酒。
臉上,也帶上了幾分難得的醉意和放鬆。
他甚至還饒有興致地,跟虎哥聊起了年輕時在工地上搬磚的奮鬥史。
這經曆聽得虎哥是一愣一愣的,看向這位大老板的眼神裡,也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敬佩。
而周毅,則徹底暴露了他那社牛的本質。
他拉著同樣不善言辭的蘇文,非要跟他探討一下符籙編程的可能性。
“小蘇兄弟,我跟你說,你們道家的符籙,本質上不就是一種最古老的編程語言嗎?”
“你看這朱砂為筆,黃紙為屏,咒語為指令,驅動天地靈氣這個服務器…”
“這邏輯,跟我們寫代碼有什麼區彆?!”
他越說越興奮,甚至還拿了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
準備當場就要給蘇文演示一下,如何用c++語言,寫一個“淨天地神咒”的程序出來。
這番話聽得蘇文是一臉的懵逼。
感覺自己的道學世界觀,正在被一個古怪的程序員,進行著降維打擊。
李立和張揚,則圍著小玖和煤球。
一個負責陪玩,一個負責投喂。
將那一人一犬,伺候得是舒舒服服。
整個店裡,都洋溢著一種充滿了生活氣息的快活氛圍。
“老板,我們走了!”
等到林文軒他們心滿意足地離開時,已經是深夜了。
蘇文儘職儘責地將所有的碗筷都清洗乾淨,又將地麵拖得一塵不染。
做完這一切,他才對著那個已經靠在躺椅上快要睡著的顧淵,恭敬地鞠了一躬。
“老板,那我先回去了。”
顧淵“嗯”了一聲,連眼皮都沒抬。
蘇文看著自家老板這副甩手掌櫃的模樣,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他輕手輕腳地關上店門,回到了對麵王老板家。
小玖也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抱著布娃娃,一步三晃地走到顧淵麵前。
奶聲奶氣地咕噥了一句:“老板…晚安。”
然後便抱著娃娃,像隻小企鵝一樣搖搖晃晃地上樓了。
店裡,終於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隻剩下電視裡動畫片那微弱的背景音樂,和角落裡煤球那均勻的呼吸聲。
顧淵沒有立刻上樓。
他隻是靠在躺椅上,聽著窗外那“沙沙”的落雪聲,眼神有些放空。
他知道,剛才那場看似普通的聚餐,其實並不簡單。
林文軒借著酒勁,半真半假地透露了不少信息。
比如,第九局的破曉行動,已經全麵展開。
一支由省城總部調來的,代號為“鎮山”的特彆行動隊。
已經進駐了城西那片s級禁區的外圍,開始嘗試著建立一個永久性的封鎖結界。
而那個從京城第一局來的,行事霸道的巡夜人。
則是一個人待在山頂上觀摩學習,誰也不見。
用林文軒的話說,就像一尊請來鎮宅,卻又誰也指揮不動的活菩薩。
整個江城,就像一個巨大的棋盤。
各方勢力,都在這片灰色的雪幕下,小心翼翼地落著子。
而他這家小小的餐館,則像是棋盤上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
不在棋盤內,又在棋盤中。
“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世界...”
顧淵輕歎了一聲,感覺自己這未來的日子,恐怕是清靜不了了。
他伸了個懶腰,準備上樓睡覺。
“嗡——”
門口,那盞一直安靜地亮著的引路冥燈,卻突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燈罩上,那個剛剛才浮現過一次的金色“引”字篆文,再次亮起。
緊接著,一隻由純粹的金色光芒凝聚而成的蝴蝶,從燈罩上悄然浮現。
隻見它輕輕地扇動著翅膀,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然後,穿透了那場象征著不詳的灰雪,朝著那無儘的黑暗,飛了出去。
顧淵停下腳步,看著那隻飛進黑夜的光蝶。
眼神裡,閃過了一絲波瀾。
“來了。”他輕聲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