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夜,依舊被灰色的雪籠罩。
幾輛閃爍著紅藍急促燈光的特種車輛停在街道旁。
車內,兩名隊員一邊嗦著泡麵,一邊盯著不遠處巷子口那盞溫暖的燈光,眼神裡充滿了敬畏和一絲渴望。
“頭兒,你說…咱能進去點碗蛋炒飯不?就一碗,我加錢!”
其中一個年輕隊員含糊不清地說道。
“閉嘴!忘了紀律了?!”
老隊員瞪了他一眼,但自己的喉嚨也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
“咱們是來執行靜默觀察任務的,不是來蹭飯的!”
就在這時,他們的耳機裡傳來了指揮中心的頻道切換音。
兩人立刻放下泡麵,拿起通訊器,神情一肅,像換了個人似的,彙報道:
“報告,目標已離開安全點,生命體征穩定,汙染指數正在快速下降…”
頻道那頭傳來一陣電流的“滋滋”聲,夾雜著一個疲憊不堪的聲音:
“一級靜默觀察,非必要不接觸,確保目標安全返回即可。”
“是!”
彙報的隊員掛斷了通訊,看了一眼車窗外那灰蒙蒙的雪,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忍不住低聲咕噥了一句:
“那個地方…究竟是什麼來頭?”
......
沈月抱著那幅被重新包裹好的畫,快步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
寒風夾雜著冰冷的灰雪,吹在她單薄的連衣裙上,讓她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但她的心裡,卻揣著一團火。
一團由那盞畫中燈火點燃的,名為希望的火。
她時不時地,就會低頭看一眼懷裡那個沉甸甸的畫板。
那塊畫板,不再像之前那樣冰冷刺骨,反而帶著一絲淡淡暖意。
讓她那顆因為恐懼而一直懸著的心,漸漸落回了實處。
腦海裡,回放著剛才在店裡發生的一切。
那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卻冷靜得有些過分的年輕老板。
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平靜眼眸。
還有他那隻隻是輕輕一握,就將那恐怖的灰色大手徹底捏碎。
又在畫紙上隨手點亮一盞燈的,充滿了力量感的手指…
這一切,都像一場荒誕離奇,卻又無比真實的夢。
“那…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嗎?”
她一邊走,一邊在心裡胡思亂想著。
“還是說…他其實是個…特殊人才?”
“網上不是有傳言嗎?第九局正在招募有特殊能力的人…”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這個過於功利的猜測。
“不,他不像...”她搖頭道。
在她看來,那個年輕老板身上,沒有半分體製內人員的銳氣。
反而更像一個厭倦了喧囂,選擇歸隱的匠人。
一種更浪漫,也更符合她藝術生審美的猜想,在她腦海裡漸漸成型。
“或許…他根本不是什麼第九局的特殊人員,而是一個行走在人間,專門收集破碎故事的畫師?”
鍋鏟是他的畫筆,食材是他的顏料,爐火是他調和色彩的光。
而那家小店,就是他隔絕塵世紛擾,進行創作的一方畫室。
“一定是這樣…”
這個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念頭。
讓她那顆屬於藝術生的心不可抑製地砰砰直跳,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光芒。
什麼靈異複蘇,什麼畫中之鬼…
在她的腦補裡,都變成了一場充滿了東方色彩的都市大戲。
而她,就是那個有幸被隱世畫師點化,獲得了主角劇本的幸運兒。
這種中二而又充滿了安全感的幻想,讓她那因為直麵恐懼而產生的心理創傷,都仿佛被治愈了不少。
她甚至開始期待起了明天。
期待著能再次去到那家神秘的小店,嘗一嘗他做的飯菜,到底是什麼味道。
……
回到自己那間位於市中心小區的租住公寓。
沈月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洗個熱水澡,也不是去喝杯熱牛奶壓驚。
而是迫不及待地,將那幅畫,重新架在了客廳中央的畫架上。
她解開包裹在外麵的畫布,露出了那幅已經被改造過的畢業作品。
客廳裡明亮的燈光下,那幅畫看起來,比在店裡時,更加的詭異。
那片由灰色顏料構築的黑暗,在燈光的照射下,非但沒有被照亮,反而顯得更加的深邃和純粹。
仿佛能將所有的光線,都給吞噬進去。
而那盞由顧淵用煙火氣點亮的橘黃色小燈,則在這片極致的黑暗中,散發著一種極其倔強而又溫暖的光芒。
光與暗,暖與冷,希望與絕望…
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這小小的畫框裡,達成了一種充滿了矛盾美感的奇妙平衡。
構成了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力。
“好美…”
沈月看著這幅畫,喃喃自語。
作為一個專業的美術生,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這幅畫的藝術價值。
那簡單的幾筆塗抹,看似隨意,卻精準地改變了整幅畫的構圖、光影和意境。
將一幅原本隻能算是技巧嫻熟的平庸之作,直接提升到了大師級的藝術品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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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經不是簡單的修改了。
那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再創作。
“原來,畫…還可以這麼畫…”
她伸出手指,輕輕地拂過畫布上那盞由煙火氣場凝聚而成的油燈。
指尖,能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那股暖意,讓她那顆因為極致恐懼而冰冷的心,也跟著暖和了起來。
她就這麼呆呆地,在畫前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身體裡的寒意,被這股暖意徹底驅散,她才從那種癡迷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淩晨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