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胖子費力地撥開攢動的人群,剛一站定在老王跟前,就瞧見場中多出兩個生麵孔,正是張帆和李偌然。
兩人都裹著一身大紅喜袍,那羅刹鬼身上先前縈繞不去的黑沉沉怨氣,此刻竟消散得無影無蹤。
不用問也知道,定是小哥他們設了禁製。可這禁製的滋味我可是知道的,符籙大全上有所提起,被禁錮之鬼身體跟烈火焚身似的疼,她卻站得筆直,臉上半分痛楚也無。
我心裡暗暗歎了口氣,這羅刹鬼也算可憐,為了張帆能做到這份上,這樣的情分,人間實在少見。
老王眼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熱絡得像自家大哥:
“小壯啊,你可算醒了!我還以為你要錯過這場喜酒呢!快來沾沾喜氣!”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老王,要不是這屋裡還站著位羅刹鬼,我真以為咱這靈異會所改行當婚慶公司了。”
老王被我噎得沒接上話,臉上的褶子卻堆得更歡了。
我瞅著他這笑就渾身發毛,好在小哥及時接過話頭:
“這大概是王老板最後一次主持婚禮了,他明天就要離開會所了。”
原來前陣子老王說要走是真的。我心裡咯噔一下,他可是會所的主心骨,他這一走,指不定要出什麼亂子。
“咳咳,不說這個了!”老王清了清嗓子,走到新人中間,壓低聲音交代著婚禮的細節。
就在這時,屋裡突然卷起一陣陰風,刮得我後頸直冒涼氣,牙齒都打了個顫。
老王對麵的空地上,竟憑空多出個身影。一身簇新的官服,頭戴烏紗高帽,不是範八爺是誰?
今兒個他這身行頭嶄新得發亮,顯然是特意拾掇過的。
周圍胖子花錢請來的賓客頓時炸了鍋,尖叫著往後縮,魂兒都快飛了,他們哪見過陰神顯靈的陣仗?
眼看就要一窩蜂往外逃,胖子反應比誰都快,扯開嗓子吼道:
“屋裡的都聽著!留下來的每人再加一千塊!老話怎麼說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有膽子拿錢的就留下,胖爺我保你們平安!”
嘈雜的哭喊瞬間消了聲。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還是錢袋子占了上風,一個個哆哆嗦嗦地挪回原位。
範八爺的目光直勾勾地鎖著新人,張帆被他看得腿一軟,差點栽倒。
羅刹鬼卻悄悄捏了捏他的手掌,示意他彆怕。
“今日你二人成婚,我特來道賀。”八爺開口,聲音像淬了冰,“其次,時辰快到了,禮成後,我便帶你們走。”
羅刹鬼微微欠身:
“範八爺,不知您要如何處置我二人?”
八爺眼神一沉:
“自然是押入地府,受刑抵償人命,永世不得輪回。”
這話一出,張帆再也撐不住了。他本就是個普通人,能在八爺跟前站著已是極限,一聽要受刑罰,腿肚子都轉了筋,身子抖得像篩糠。
我望著他二人,心裡五味雜陳。說到底,他們也是被逼到絕路才犯下錯事,可我又沒資格替死去的人原諒他們……或許,還有彆的法子?
我湊到小哥身邊,壓低聲音問:
“小哥,上次你用什麼法子讓八爺拘來張帆的魂?這次能不能想辦法,讓他們不用下地獄,換種方式還債?”
小哥摸了摸褲兜,掏出一盒煙遞到我眼前,正是請神煙。
“上次我用一條煙才說動八爺,”他語氣平淡,“這次怕是難了,他抽煙再快,也不可能一天抽完一條。”
“就沒有彆的法子了?”我急了,“哪怕能少受點苦也行啊!”
我之所以這麼上心,是因為小如的離開讓我想通了一件事:當一個人為救彆人而離開,活著的人就得好好護住她救下的人,這或許是對她最好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