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耳邊風聲呼嘯得像鬼哭,心臟在胸腔裡擂鼓似的亂撞,每一次跳動都帶著失重的恐慌。
我死死攥著背包帶,腦子裡亂成一團麻,這無底洞的儘頭,到底是粉身碎骨的石壁,還是更嚇人的東西?
正瞎琢磨著,原本溜滑陡峭的洞壁忽然變了性子,不再一味向下拉扯,反而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掰了個彎,緩緩向上傾斜。
隨著坡度越來越陡,下墜的力道漸漸卸了,速度慢得像被什麼東西拖著。就在我剛鬆口氣的當口,“噗”的一聲悶響,整個人猛地被一股彈力兜住,竟是摔在了一張大網上!
還沒等我緩過神,身後就傳來胖子“哎喲”一聲慘叫,那肥碩的身子跟炮彈似的砸過來。我頭皮一麻,條件反射地往旁邊一滾,堪堪躲開他那能壓死人的屁股。
胖子結結實實地撞在網上,震得網麵劇烈搖晃,我整個人被彈得離地半尺高,多虧一隻手死死摳住網眼,才沒被甩出去。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我在旁邊,嗓子眼裡擠出一句:“壯哥……咱還活著?”
我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暫時喘著氣呢,剛差點被你坐成肉餅!”
胖子撓撓頭,齜牙咧嘴地爬起來,踩在網上還晃了晃。我也撐著網眼站起身,舉目四望,這洞裡黑得像潑了墨,手電筒沒開之前,連自己的手都看不清。
我從包裡摸出兩個手電筒,扔給胖子一個,倆人同時按下開關,光柱刺破黑暗的瞬間,我腿肚子“嗡”地一下就軟了。
我們竟在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上頭,身下這張網不知是用什麼材料編的,粗得像小胳膊,將腳下的洞口嚴嚴實實地封著。黑黢黢的深坑裡像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嚇得我趕緊移開視線,扭頭在四周找小哥的身影。胖子那慫貨壓根沒敢低頭,正踮著腳東張西望。
“我在這,過來。”
不遠處的崖壁上傳來小哥的聲音,光柱掃過去,才看見他正扒著岩壁上的石縫,手腳並用地往上爬,身影在光柱裡忽明忽暗。
我和胖子趕緊跟著往上挪,我哪爬過這玩意兒,手指摳得生疼,隻能硬著頭皮跟著他的腳印攀。好在離上麵的洞口不算高,幾步就翻了上去。
回頭看胖子,這貨居然爬得挺穩,上來還衝我嘚瑟:“咋樣壯哥?我這是練過的,想當年……”
“是你爸拿鞭子逼你練的吧?”我白了他一眼,他嘿嘿笑了兩聲,沒再接話。
小哥見我們上來,抬手指了指身後的石門,聲音沉得像壓了塊石頭:“裡麵的東西跑出來了。”
我舉著手電筒照過去,兩扇厚重的石門歪歪扭扭倒在地上,石麵上布滿蛛網似的裂痕,像被攻城錘狠狠砸過,邊緣還沾著些焦黑的碎屑。
一陣陰風從門裡鑽出來,帶著股陳腐的寒氣,刮在臉上跟冰碴子似的。我打了個寒顫,看樣子這地方以前真關著要命的東西,都跑了這麼久,陰氣還跟往外冒的泉水似的。
小哥收回桃木劍,往嘴裡塞了根煙,又掏出三張黃符,手腕一甩,符紙“呼”地飄了起來,在前麵慢悠悠地引路。
他大步往石室裡走,那三張符忽然“騰”地燃起金光,黃澄澄的光一下子把整個石室照得亮堂堂的,連牆角的蛛網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和胖子收了手電筒,才看清這石室也就五十來平,正中間立著個石台,上麵擺著個碎成兩半的石盒,盒蓋上的符籙燒得隻剩個角,周圍鎖著石盒的鐵鏈斷得七零八落,斷口齊刷刷的,像是被快刀斬過。
頭頂石壁上畫著範八爺的畫像,畫像裡的哭喪棒斷成了兩截,東西南北四個角各立著一尊陰差石像,手裡牽著的鐵鏈也斷得差不多了。
我咂咂嘴:“這破陣的主兒有點東西啊,鐵鏈斷得這麼齊,兵刃指定鋒利得嚇人。”
小哥掃了一圈,眉頭擰得更緊:“人不在這了。”
話音剛落,我忽然發現他眼神裡閃過一絲慌色,認識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見小哥慌神。
他猛地從錦囊中掏出那塊陰將牌,牌子不知怎的微微顫動,上麵刻的惡鬼浮雕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嘀咕什麼,看得我後脖頸子直冒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