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在惋惜以後沒法拿小塔“裝逼”，腦海裡突然傳來暮君急促的聲音：“壯哥，這鬼老太婆瘋了！你快來……”話沒說完，聲音就斷了。
鬼老太婆瘋了？我立刻衝胖子喊了句“趕緊跟我走”，小哥也快步跟了上來。此時工地的黑霧已散得差不多，我循著暮君的氣息快步跑去，到了近前才看清，先前和藹的老太太，此刻已成了身形佝僂、麵容猙獰的附靈鬼，正嘶吼著朝暮君撲去。暮君仗著身形靈動不斷躲避，而那鬼老太婆滿臉血淚，嘴裡反複喊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時不時會停下腳步四處張望，又突然喃喃自語：“不能讓他出來……不能讓他出來……”手裡僅剩的那隻繡花鞋早已沒了光澤，變成暗沉的黑色，仿佛下一秒就要化為灰燼。
身旁的小哥歎了口氣，解釋道：“這就是附靈鬼，攻擊力極弱，幾乎沒什麼傷害，算半個靈體。她們很少作惡，就是記憶太不穩定，畢竟附在物體上，很難維持清醒，大多時候隻是憑本能行動。”他點了支煙，吸了兩口又補充，“所以我之前跟你說，她們的話不可信，連她們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我正和小哥說著，胖子突然驚呼：“壯哥！你看那是什麼？”
我和小哥的談話被打斷，順著胖子指的方向回頭，遠處黑色濃霧裡，有個矮小的身影歪歪扭扭地走著，像剛學會走路的孩子。等那身影從霧中走出來，我們才看清：是個鬼娃娃。她的眼睛不是常見的血紅，和正常孩童沒兩樣，可我開著天眼能看見，她周身繞著淡淡的陰氣。更關鍵的是，她手裡捧著一隻繡花鞋，正是之前鬼老太婆丟給我的那隻，此刻依舊鮮紅鮮亮。
我心裡一緊，本能地想衝過去攔住她，絕不能讓她把鞋交給瘋癲的老太婆。可鬼娃娃嘴裡的一句話，讓我硬生生停住了腳步：“媽媽……我……我在這……”
鬼老太婆像是聽見了這稚嫩的聲音，猛地停下撲擊的動作，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小哥沒管這些，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鬼娃娃，她竟沒半點反抗，隻是小手還在使勁往前伸，想把繡花鞋遞到老太婆麵前。
見鬼娃娃被抓，老太婆瞬間又暴走了。暮君也不再躲避，直麵迎了上去，這附靈鬼哪是他的對手？沒幾個回合，就被暮君按在地上，隻能微弱地喘息，目光卻死死盯著鬼娃娃，氣若遊絲地喊：“放開……我的……娃……”
小哥單手抓著鬼娃娃，另一隻手捏著黃符，看樣子要往娃娃身上貼。那隻手正是之前戰血魔時受的傷，雖然肩膀的血止住了，手卻還在不停顫抖，顯然在強忍著劇痛。
我看著眼前的畫麵，突然覺得不對勁：鬼娃娃想找媽媽，老太婆想找孩子，要是放開娃娃，老太婆的情緒會不會穩定些？而且還有不少事要問她，總不能一直這麼僵著。我把想法跟小哥說了，他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提議，愣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相信我，緩緩鬆開了手。
鬼娃娃踉蹌著朝老太婆走去，可老太婆剛坐起身，竟又一次嘶吼著暴走。暮君立刻上前按住她，就在這時，那鬼娃娃突然支支吾吾地唱起了歌謠：
“月涼了，魂飄飄，娘護娃，霧裡繞。陰魂煉靈氣，指尖凝露膏。娃呀娃，輕聲叫，娘記牢，紅印罩，血魔在裡彆放跑，守到天荒地也老。”
歌聲落下，老太婆竟瞬間停住了動作，可清醒沒維持幾秒，又開始嘶吼。鬼娃娃沒停，一遍又一遍地唱著，聲音越來越小，身上的陰氣也越來越淡，最後緩緩倒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我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這附靈鬼的記憶沒徹底亂，原來她教過娃娃這首歌謠，是想讓娃娃時刻提醒自己，要守好封印。我深吸一口氣，跟著唱了起來：“月涼了，魂飄飄，娘護娃，霧裡繞……”
胖子、小哥、暮君也跟著哼唱起來。歌聲裡，鬼老太婆的身體慢慢顫抖，血紅的眼睛一點點清明，最後恢複了正常。她緩緩伸出乾枯的長手，把地上的鬼娃娃摟進懷裡。這時，她手中那隻黑色的繡花鞋“灰飛煙滅”，而鬼娃娃手裡的紅繡花鞋，自動飄到她身前，一絲絲靈氣緩緩滲入她體內。
隨著靈氣流轉，紅繡花鞋的顏色也漸漸暗淡，最後變成了黑色。緊接著，老太婆的模樣開始變化：亂糟糟的白發迅速變得烏黑發亮，皺巴巴的皮膚變得光滑細膩，在我們的注視下，竟“返老還童”，變回了生前的樣子，原來她不過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姑娘，本該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紀，卻永遠停在了這裡。
她懷裡的鬼娃娃也起了變化：母親指尖的靈氣從娃娃的七竅流入，娃娃皮膚上的傷痕慢慢消退，變得滑嫩細膩，和活孩子沒兩樣。她緩緩睜開眼睛，滿眼依賴地看著母親，奶聲奶氣地喊：“媽媽，你回來了！”
這娃娃雖不是她親生的，可此刻的親昵，早已勝過親生。養育之恩本就大於天，更何況她是用自己的陰魂，一力撫養這麼多鬼娃娃。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的鬼魂會“變老”，原來一百多年來，她一直以自身為媒介，把吸取的陰氣在體內轉化為靈氣，隻為給這些鬼娃娃換一次輪回轉世的機會。
她抱著娃娃，緩緩抬頭看向我們，然後站起身，重重地跪了下去。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忍不住發顫。
“多謝各位大仙幫忙鎮殺血魔！”她跪在地上，聲音輕得像一陣風，“隻是我，恐怕要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她說著低頭看向地麵，那一隻已化為烏黑的繡花鞋靜靜躺在那裡，她輕輕吹了口氣，鞋身瞬間化作飛灰，隨著風飄向空中，散得無影無蹤。“我身體裡的陰氣已經所剩無幾，很快也會像這樣魂飛魄散。”她抬起頭，眼中滿是懇求，死死盯著我們，“隻求各位救救我的孩子！她是無辜的，本應該有輪回的機會，可我連最後一點靈氣也耗儘了，再也幫不了她了……”
我看著她眼底的絕望，忍不住歎了口氣，轉頭看向小哥。小哥眼神微眯，沉聲道：“小壯，這事不是我們能做主的，還是問問範八爺吧。”
話音落，他在鬼母親身前放下一隻小巧的請神鼎，又點上三支請神香。香煙嫋嫋升起，卻依然反常地朝著地麵飄去，隨著煙絲逐漸消散，範八爺的身影緩緩從虛空中浮現，這次他沒穿大背心大褲衩，一身玄色勁裝，周身神力流轉，威風凜凜，氣勢逼人，和上次被“召喚”來時的慌亂模樣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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