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刑偵支隊的審訊室裡，白熾燈的光像一塊冷硬的鋼板，壓在陳默的肩膀上。他坐在鐵製座椅上，雙手交疊放在膝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這是他被控製的第18個小時，從昨天傍晚在寫字樓地下車庫被戴上手銬開始，他就沒再敢抬頭看任何人的眼睛。陳默，李偉把一杯溫水推到他麵前，杯底在審訊桌的金屬邊緣磕出輕響，我們不是來跟你耗時間的。你電腦裡那些聊天記錄，我們都看見了。
陳默的喉結動了動，視線落在水杯裡晃動的水麵上。水麵映出他眼下的青黑，也映出審訊室牆上的時鐘——時針正指向淩晨兩點，距離黃金審訊期結束還有6個小時。他知道警方要什麼，可一想到幽靈，後背就會竄起一陣寒意，那是一種比手銬更緊的束縛。李偉把一張打印紙攤開在他麵前，紙上是截取的聊天記錄截圖。最上麵一行是幽靈的頭像：一個沒有五官的黑色剪影，背景是暗灰色的代碼流。下麵的對話很簡短，是三天前的——
幽靈：a公司的核心算法，明晚之前要拿到。陳默：他們的防火牆最近升級了，我需要更多時間，幽靈：隧道已經給你開好了，再拖，你知道後果。
陳默：……知道了。隧道是什麼？李偉的聲音很穩，沒有多餘的情緒，卻像一把鈍刀，慢慢割開陳默的心理防線，是vpn？還是你用來繞過a公司防火牆的專用通道？
陳默的手指蜷縮了一下，指甲掐進掌心。他想起第一次和幽靈聯係的場景：半年前，他因為賭債欠了高利貸，走投無路時在暗網論壇上發了條求快速賺錢渠道的帖子，沒過十分鐘，幽靈就加了他的好友。對方從不說自己是誰，也從不用語音，隻發文字，卻像能看透他的心思——知道他在一家科技公司做數據運維，手裡有接觸企業內部係統的權限，也知道他怕高利貸上門找家人麻煩。
我……我不知道隧道是什麼。陳默的聲音發顫，是幽靈給我的一個軟件，我隻要打開它，就能登錄a公司的內部服務器……我沒問過那是什麼。沒問過？李偉拿起另一張截圖，這張是上周的，那這條呢？【幽靈】說上次的款已經走老渠道洗好了，扣掉15的服務費，剩下的打你卡上了——老渠道是什麼？15的服務費，是他抽成的比例？
這句話像一根針，紮破了陳默最後的僥幸。他猛地抬頭，眼睛裡布滿紅血絲：我隻是幫他拿數據！洗錢的事我不清楚！他說隻要我拿到東西，就給我錢還賭債，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審訊室外的觀察室裡，張玥正盯著屏幕上滾動的聊天記錄。她是刑偵支隊技術科的骨乾，頭發紮成利落的馬尾，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屏幕上跳出一串又一串ip地址。聽到陳默的辯解，她皺了皺眉，按下對講機：李隊，陳默在撒謊。他和幽靈的聊天記錄裡，有27次提到對賬、走賬、拆分這些詞，最近一次是五天前，幽靈讓他確認某港口空殼公司的流水是否匹配，他回複了已確認，沒問題——他不可能不知道洗錢的事。
觀察室的門被推開，新來的實習警員小林端著兩杯咖啡走進來，小聲問：玥姐，還沒找到幽靈的定位嗎？我看你都盯了快20小時了。張玥接過咖啡，指尖碰了碰杯壁，沒心思喝。她指著屏幕上那些被標紅的ip地址：幽靈很狡猾，每次聊天都用了三層跳板，第一層在國內，第二層在巴拿馬，第三層在盧森堡，都是反偵察能力極強的服務器。我剛才追蹤到一個臨時節點，結果剛鎖定，對方就立刻下線了，還清空了所有訪問痕跡——這絕對不是單人能做到的，背後肯定有團隊。小林湊過去看屏幕，指著幽靈的聊天時間戳：玥姐，你看這些時間，幽靈回複陳默的時間大多在淩晨1點到4點之間，咱們這邊是淩晨，那國外對應的時區……會不會是歐洲或者美洲？
張玥眼睛亮了一下。她立刻調出時區對照表，手指在屏幕上劃過：淩晨1點到4點，對應歐洲中部時間是下午6點到9點，美洲東部時間是中午12點到3點——這個時間段很規律，像是固定的工作時間。如果‘幽靈’是境外組織成員，這個時間線就對得上，他們在自己的工作時間裡給陳默發指令，利用時差打時間差。這時，對講機裡傳來李偉的聲音：張玥，陳默鬆口了，他說幽靈曾經提過，錢要先轉到東南亞的賬戶，再拆分到不同的離岸公司——東南亞？這和你剛才追蹤的巴拿馬、盧森堡節點有沒有關聯？
張玥立刻打開資金流向追蹤係統，輸入陳默的銀行卡號。屏幕上很快跳出一串交易記錄，最近一筆是三天前，一筆50萬的轉賬，來源顯示是某貿易公司，但點進去一看，這家公司的注冊地址在泰國曼穀，而且已經在半個月前注銷了。有關聯！張玥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陳默的銀行卡最近三個月有6筆大額進賬，來源都是不同的貿易公司，注冊地分彆在曼穀、吉隆坡、新加坡——這些公司都是空殼，注冊時間不超過一個月，注銷時間都在轉賬後的一周內。而且，這些公司的資金最終都流向了巴拿馬的一家投資公司，這家公司的股東信息是加密的，但我查到它和2022年破獲的一起境外黑客洗錢案有關，當時那個案子的主犯，屬於一個叫暗網之隼的黑客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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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室裡的空氣瞬間緊繃起來。暗網之隼——這個名字在刑偵係統裡並不陌生。兩年前，他們曾攻擊過國內三家大型金融機構的服務器，竊取了大量用戶數據，還通過離岸賬戶洗走了近2億資金，最後因為線索中斷，案子一直沒破。如果“幽靈”真的和這個組織有關，那陳默的案子，就不是簡單的企業竊密案，而是境外黑客組織對國內企業的有組織攻擊。
審訊室裡，李偉已經把張玥的發現告訴了陳默。當暗網之隼這四個字從李偉嘴裡說出來時，陳默的臉瞬間變得慘白，他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撐著桌子，身體止不住地發抖。是……是、暗網之隼？陳默的聲音帶著哭腔，我之前問過幽靈，他說他背後有人，讓我彆多問……我沒想到是那個組織……他們會不會找我家人麻煩？
李偉看著他的反應，知道這不是裝的。陳默隻是個被利益和恐懼驅使的棋子，他對幽靈和背後組織的了解，可能比警方最初預想的還要少。但現在，陳默的恐懼，或許能成為找到幽靈的新突破口。如果你配合我們，我們可以保證你家人的安全。李偉放緩了語氣，你再想想，幽靈有沒有說過其他細節？比如他的口音如果你們用過語音）、他提過的地名、或者他用的軟件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陳默閉上眼睛，用力回想。過了幾分鐘，他突然睜開眼，像是想起了什麼：軟件！那個隧道軟件，每次打開的時候，加載界麵會出現一個ogo——是一隻黑色的隼，爪子裡抓著一個齒輪！當時我沒在意，現在想起來，那可能就是暗網之隼的標誌！還有，有一次幽靈給我發指令，說等紐約那邊的同事確認後，再開始行動——紐約！他提過紐約！紐約？張玥在觀察室裡立刻調出時區表：紐約屬於美洲東部時間，北京時間淩晨1點到4點，對應紐約時間中午12點到3點，正好和幽靈的活躍時間完全吻合！
李隊，時間對得上！張玥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傳進來，幽靈的活躍時間和紐約的工作時間一致，而且他提過紐約的同事——這說明他可能在紐約，或者至少和紐約的暗網之隼成員有直接聯係！李偉點了點頭，繼續追問陳默：還有嗎？比如幽靈有沒有讓你用特定的方式傳遞數據？或者他有沒有說過什麼時候會給你下一個指令？數據都是通過那個隧道軟件直接傳的，不用我手動發。陳默努力回憶，他說過，下一個目標是b公司的新能源電池技術，讓我下周準備……他還說，等這個任務完成，會給我一筆封口費，讓我消失一段時間。b公司？新能源電池技術？李偉立刻意識到，這可能是暗網之隼的下一個攻擊目標。如果不能在下周之前找到幽靈，阻止他的指令，b公司的核心技術很可能會被竊取，後果不堪設想。
審訊室的時鐘指向淩晨3點，陳默還在斷斷續續地回憶著細節，而技術科裡，張玥已經開始根據新的線索調整追蹤策略。她把暗網之隼的ogo——黑色隼抓著齒輪——輸入到圖像識彆係統裡，同時重點追蹤紐約地區的ip節點，尤其是和巴拿馬、盧森堡服務器有過數據交互的地址。小林看著張玥專注的側臉，忍不住問：玥姐，你說幽靈會不會就是暗網之隼在紐約的負責人？他既要給陳默提供技術支持，又要負責洗錢，權力應該不小吧？
張玥搖了搖頭，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一下：不一定。洗錢和技術支持，通常是黑客組織裡兩個不同的部門負責。幽靈能同時協調這兩件事，說明他至少是個中層成員，手裡有一定的權限，但不一定是負責人。而且，他每次和陳默聊天都很謹慎，從不說自己的真實信息，甚至連常用的詞彙都在刻意規避——比如他從不說我，隻說我們，這說明他背後有團隊，他的每一步操作，可能都在團隊的監控下。就在這時，張玥的電腦屏幕突然彈出一個紅色警告框——是之前追蹤的巴拿馬服務器，突然有了新的數據流！張玥立刻坐直身體，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鎖定數據流的來源：是紐約！有一個ip地址正在向巴拿馬服務器發送數據，數據格式和幽靈給陳默的‘隧道軟件格式一致！小林湊過來，看著屏幕上滾動的代碼：那能追蹤到這個ip的具體位置嗎？很難。張玥的眉頭皺得更緊，這個ip用了動態偽裝，每30秒就會更換一次端口。我正在嘗試抓取數據包，看看能不能找到隱藏的真實ip……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審訊室裡的陳默已經把能回憶的細節都交代了，而技術科裡，張玥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珠。她知道，這是目前最接近幽靈的一次機會，如果錯過，下次再找到線索，可能就晚了。突然，屏幕上的數據流停了下來。張玥的心一沉，以為幽靈又下線了。但幾秒鐘後，一個加密的數據包跳了出來，張玥立刻用解密算法破解——裡麵是一段簡短的指令，發送對象是陳默，內容是：b公司的係統地圖，明晚8點前發我，隧道已更新。明晚8點！張玥立刻按下對講機，李隊，幽靈發新指令了！讓陳默明晚8點前把b公司的係統地圖發給他，而且他更新了隧道軟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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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偉立刻站起身，走到陳默麵前：聽到了嗎？明晚8點，幽靈要b公司的係統地圖。如果你想戴罪立功，就配合我們，假裝答應他，然後通過隧道軟件，給我們傳幽靈的位置信息。陳默看著李偉，眼神裡充滿了猶豫。他怕幽靈發現後報複，但更怕自己因為參與洗錢和竊密，麵臨更重的刑罰。最終，他咬了咬牙，點了點頭：我配合……但我需要你們保證，我家人的安全。
放心，我們會安排人保護你家人。李偉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你跟我去技術科，配合張玥，在隧道軟件裡植入追蹤程序。隧道裡的陷阱，淩晨4點的技術科，空氣裡彌漫著咖啡和電子設備的味道。陳默坐在張玥旁邊的椅子上，麵前放著一台臨時調配的電腦，屏幕上顯示著“隧道”軟件的登錄界麵——黑色的隼爪齒輪ogo在屏幕中央旋轉，像一隻盯著獵物的眼睛。
記住，你登錄後，先不要急著發係統地圖。張玥一邊在鍵盤上敲擊，一邊低聲叮囑陳默，“我已經在你電腦裡植入了追蹤程序，隻要你和幽靈建立連接，程序就會自動抓取他的真實ip地址，同時把他的操作記錄同步到我們的服務器上。陳默點了點頭，手指放在鼠標上，卻遲遲不敢點擊登錄按鈕。他的手還在發抖，剛才審訊室裡的恐懼還沒完全散去。彆緊張。張玥看了他一眼，遞給他一瓶礦泉水，幽靈現在還不知道你被我們控製了，他隻會以為你在按計劃準備。隻要你正常和他溝通，他不會起疑心。
陳默深吸一口氣，終於點擊了登錄。軟件加載的進度條慢慢推進，黑色的隼爪齒輪轉動得越來越快。幾秒鐘後，登錄成功，屏幕上彈出一個聊天窗口，幽靈的頭像亮著，顯示在線。幽靈：係統地圖準備好了嗎？陳默的心跳瞬間加速，他看了一眼張玥，張玥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正常回複。陳默：還沒，b公司的係統最近在調整，我需要再等幾個小時才能拿到完整的地圖。
幽靈：彆耽誤時間，明晚8點前必須發我。另外，隧道已經更新，新增了自動清除功能，如果你那邊出了問題，軟件會自動刪除所有數據。張玥的手指在鍵盤上猛地一頓。自動清除功能？這意味著如果“幽靈”發現異常，或者陳默的電腦被監控，軟件會立刻銷毀所有證據，包括追蹤程序。小心點，彆暴露。張玥壓低聲音，先跟他周旋，我再調整一下追蹤程序，避開‘自動清除’的檢測。陳默咽了口唾沫，繼續回複：知道了，我會儘快。對了，上次的錢，我還沒收到，是不是出問題了？他故意提起錢的事，想轉移幽靈的注意力。
幽靈：老渠道出了點狀況，已經換了新渠道，明天一起打給你。彆多問，專注你的任務。張玥趁著他們聊天的間隙，飛快地修改著追蹤程序的代碼。她把程序偽裝成“隧道”軟件的係統文件，隱藏在軟件的安裝目錄裡，同時關閉了程序的主動傳輸功能，改成被動接收——這樣一來，幽靈就不會檢測到有數據在向外傳輸。
好了，程序調整好了。張玥對陳默說，你可以跟他說，你需要先測試一下新的‘隧道’是否穩定，讓他發一個測試文件過來。隻要他發文件，我們就能抓取他的ip。陳默按照張玥的指示，在聊天窗口裡輸入：新的隧道我還沒測試過，怕傳輸的時候出問題，你能不能發一個測試文件給我，我試試穩定性？屏幕上的幽靈頭像沉默了幾分鐘，這幾分鐘裡，技術科裡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小林站在張玥身後，手裡攥著拳頭，緊張地盯著屏幕。
終於，幽靈回複了：可以。測試文件已經發你了，收到後回複。張玥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她盯著屏幕上的數據包接收進度條，手指放在回車鍵上，隨時準備啟動追蹤程序。數據包正在接收……10……30……
就在進度條走到70的時候，屏幕突然一閃，隧道軟件的界麵瞬間變成了紅色，彈出一個警告框：檢測到異常程序，啟動自動清除功能……不好！張玥大喊一聲，立刻按下回車鍵，啟動了備用的ip抓取程序。但已經晚了，屏幕上的文件開始自動刪除，聊天窗口也瞬間關閉，幽靈的頭像變成了灰色，顯示離線。
陳默嚇得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慘白：怎……怎麼回事？他發現了？張玥盯著屏幕上的錯誤提示，眉頭緊鎖：不是你暴露了，是自動清除功能比我預想的更靈敏。它檢測到了我植入的追蹤程序，立刻觸發了清除指令。那我們還能抓到他的ip嗎？李偉走進技術科，看著屏幕上的混亂代碼，沉聲問道。
張玥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屏幕上跳出一串破碎的ip地址片段。我抓到了一部分ip片段，是紐約的一個居民區地址，但不完整。幽靈在發測試文件的時候，用了分段傳輸，我隻抓到了前兩段，後兩段被清除了。她把抓到的ip片段放大在屏幕上：這是紐約布魯克林區的一個ip段，但具體的街道和門牌號，還需要進一步排查。而且，幽靈肯定會更換ip，這個片段的有效期可能隻有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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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看著屏幕上的ip片段，忍不住說：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聯係紐約警方？讓他們幫忙排查布魯克林區的這個ip段？不行。李偉搖了搖頭，跨國協查需要走流程，至少要3天時間，等流程批下來，幽靈早就跑了。而且，暗網之隼在紐約肯定有反偵察網絡，就算我們找到那個ip地址，也可能隻是個臨時據點，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