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的黑色轎車滑入智聯科技園區時，清晨的霧還沒完全散。銀灰色的總部大樓像一塊巨大的冷金屬，玻璃幕牆反射著灰蒙蒙的天，連門口的保安都站得筆直，眼神裡帶著科技公司特有的警惕——不是對訪客的防備，更像是對內部問題的本能遮掩。蘇隊，這樓看著挺氣派，底下估計不少貓膩。副駕的小李攥著筆記本，指尖在智聯科技技術部人員名單上敲了敲。他剛從市局調過來，眼神亮得像探照燈，連車窗外掠過的員工通勤車都要掃三遍。
蘇然沒接話，隻抬手按了按領口的微型錄音筆——這是她的習慣，從第一次辦商業間諜案起，就沒斷過。她盯著前方緩緩打開的閘門，想起上集結束時局長在會議室裡的話：智聯的核心算法丟了半份，對方隻破解了表層，現在就看能不能在他們把深層數據傳出去前，把內鬼揪出來。
車停在地下車庫的vip區，一個穿米白色西裝的女人已經等在那裡。高跟鞋踩在環氧地坪上，發出清脆的回響，手裡的平板電腦屏幕還亮著，顯示著技術部的樓層平麵圖。蘇隊長，我是智聯的行政總監林薇，負責配合這次排查。女人遞過來的名片邊緣燙著銀邊，指尖塗著淡粉色指甲油，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技術部在12樓，張總監已經在辦公室等您了。
蘇然接過名片，指尖觸到卡片的冰涼，餘光掃過林薇的手腕——一塊價值不菲的機械表，表盤內側刻著極小的2024，但表帶的磨損痕跡卻像是用了三年以上。麻煩林總監了，我們需要先看一下技術部近一個月的考勤記錄和門禁日誌，尤其是深夜時段的。
林薇的笑容僵了半秒，隨即又展開：沒問題，我已經讓行政部整理好了，到會議室就能看。不過……她頓了頓，腳步慢了半拍，“技術部最近在趕一個項目，不少人都加班到挺晚，可能日誌會有點亂。越亂的地方，越容易藏東西。蘇然淡淡回了句，抬步走向電梯。小李跟在後麵，偷偷給蘇然比了個注意的手勢——林薇剛才轉身時，他瞥見她口袋裡的手機亮了一下，屏幕上跳出的消息隻露了兩個字：來了。
12樓的技術部像個巨大的蜂巢。藍色的工位隔板整齊排列，每個座位上都堆著顯示器，鍵盤敲擊聲此起彼伏，卻出奇地安靜——沒人閒聊，沒人抬頭，連喝水都要輕手輕腳。蘇然走在過道裡，能聞到空氣中飄著的速溶咖啡味，混合著電子設備特有的溫熱氣息。蘇隊長，這邊請。技術總監張誠從最裡麵的辦公室出來，四十多歲，戴黑框眼鏡，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電子表。他的辦公桌上擺著三台顯示器，其中一台還亮著代碼界麵，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顯示0317——顯然是昨晚沒關電腦。
會議室裡，行政部的人已經把考勤表和門禁記錄打印出來，厚厚一摞堆在桌上。蘇然沒急著翻，先打開筆記本電腦，連接上智聯的內部係統事先申請過權限），調出技術部的人員架構圖。我們需要逐一核對在崗人員，重點是近一個月內，加班時長超過80小時的員工。蘇然指著屏幕上的架構圖，尤其是接觸過核心算法的工程師，名單我已經列出來了，共12人。
張誠推了推眼鏡，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核心算法的權限卡得很嚴，除了我和三個資深工程師，其他人隻能接觸到基礎模塊。不過……他頓了頓，“陳默最近在幫我整理算法文檔，可能接觸到一些深層數據。陳默？蘇然在名單上找到這個名字，照片裡的男人二十七八歲，短發，眼神很亮，嘴角帶著淺淺的笑，他的加班情況怎麼樣？
張誠翻開考勤表，手指滑到陳默那一行：他最近確實加班多，從上個月15號開始，幾乎每天都到淩晨，有時候甚至通宵。說是家裡出了點事，想多賺點加班費。家裡出事？小李抬頭看了眼張誠，具體什麼事？好像是他母親住院了，需要做手術。張誠的聲音低了些，我問過他一次，他沒細說，隻說需要錢。我想著他平時工作挺踏實，就沒多問，還給他批了額外的補貼。
蘇然沒說話，翻開陳默的門禁記錄——上個月15號之前，他的下班時間基本在晚上7點左右，偶爾加班也不會超過10點；但15號之後，他的門禁記錄幾乎每天都是淩晨2點到4點之間，而且有三次是在淩晨1點進入服務器機房，停留時間超過1小時。服務器機房的進入權限，他有嗎？蘇然指著門禁記錄上的機房入口字樣。張誠愣了一下，隨即搖頭：機房的權限隻有我和運維組的兩個人有，陳默沒有權限。會不會是記錄錯了？
記錄不會錯。蘇然打開另一個文件夾，裡麵是她提前讓技術組調取的機房監控截圖——淩晨1點23分，陳默穿著灰色連帽衫，低著頭，手裡拿著一張白色的卡片，在機房門口刷了一下，門開了。張誠的臉色變了：這不可能……機房的門禁卡都是綁定指紋的，怎麼可能用卡片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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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麼是他複製了門禁卡，要麼是有人給他開了權限。蘇然把截圖放大，你看他的左手，一直插在口袋裡，像是在藏什麼東西。而且他進去的時候，特意避開了走廊的監控，隻在機房門口露了個臉。小李湊過來看了眼截圖：蘇隊，要不要現在找陳默過來問問？
先彆急。蘇然擺擺手，我們先查一下他的財務情況。張總監，你知道陳默的工資水平嗎？他是中級工程師，月薪1.5萬，加上補貼，每月大概1.8萬左右。張誠想了想，他母親住院的事，我還給他批了5萬的緊急救助金，上個月20號已經打給他了。蘇然打開手機，給市局的財務組發了條消息：查陳默的銀行流水，重點查近一個月的大額轉入，尤其是匿名賬戶。
沒過十分鐘，財務組的消息回過來了——陳默的工商銀行賬戶在本月5號、12號、18號分彆收到了三筆轉賬，金額分彆是10萬、15萬、20萬，合計45萬。轉賬來源都是不同的個人賬戶，開戶地分彆在上海、深圳、廣州，且這三個賬戶都是上個月剛開通的，除了給陳默轉賬，沒有其他交易記錄。45萬？張誠的聲音都變了，他母親的手術費也就20萬左右，他怎麼會有這麼多錢？蘇然把手機遞給張誠看：這三個賬戶都是空殼賬戶，開戶人信息都是偽造的。也就是說，有人在給陳默打錢，而且不想讓彆人知道來源。難道他真的……張誠沒說下去，但臉色已經很難看。
蘇然合上筆記本：張總監，麻煩你把陳默叫到會議室來，就說我們需要了解一下他最近整理的算法文檔情況。另外，讓運維組把機房近一個月的服務器操作日誌調出來，尤其是陳默進入機房的那三次。張誠點點頭，起身出去了。會議室裡隻剩下蘇然和小李，小李壓低聲音：蘇隊，你覺得陳默就是內鬼？
現在還不能確定，但他的嫌疑最大。蘇然盯著屏幕上陳默的照片，加班時間異常，接觸過核心數據，有不明來源的大額資金，還違規進入服務器機房——這幾條加起來，足夠我們深入調查了。大概十分鐘後，會議室的門開了。陳默走進來，穿著淺藍色的工服，頭發有些淩亂，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他看到蘇然和小李，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禮貌的笑：蘇隊長，李警官，找我有事嗎？
坐吧。蘇然指了指對麵的椅子，我們想了解一下，你最近整理的算法文檔，進展怎麼樣了？陳默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指微微蜷縮：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後一部分的測試數據，張總監說等項目結束後再補。你最近經常加班到淩晨，是嗎？蘇然看著他的眼睛，張總監說你母親住院了，需要錢，所以想多賺點加班費。
陳默的眼神閃了一下，隨即低下頭：嗯，我媽得了胃癌，需要做手術，費用有點高。我平時沒什麼積蓄，隻能多加班，多拿點補貼。手術費大概需要多少？小李問。20萬左右。陳默的聲音低了些，我已經湊得差不多了，下周一就要做手術。
湊得差不多了？蘇然的聲音冷了些，你月薪1.5萬，就算加上加班費和張總監批的5萬救助金，也湊不夠20萬吧？剩下的錢，是從哪裡來的？陳默的身體僵了一下，手指攥緊了工服的衣角：是……是我向朋友借的。幾個大學同學，知道我家裡的事，主動幫我湊的。
哪個朋友？叫什麼名字？聯係方式是多少？小李拿出筆記本，準備記錄。陳默的臉色白了些，眼神有些慌亂：就是……幾個老同學，平時聯係不多，我不太好意思問他們要聯係方式。等我媽手術結束，我會慢慢還他們的。不太好意思要聯係方式？蘇然冷笑了一聲，還是說，根本沒有這些朋友？
陳默猛地抬頭，眼神裡帶著一絲怒意：蘇隊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媽還在醫院躺著，我怎麼可能拿這種事撒謊？我沒說你撒謊，我隻是想確認一下資金來源。蘇然把手機放在桌上，屏幕上是陳默的銀行流水截圖，這三筆錢，合計45萬，是上個月5號、12號、18號轉入的，來源都是匿名賬戶。你能解釋一下，這45萬是怎麼回事嗎？
陳默的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沒發出聲音，手指開始微微發抖。怎麼？解釋不了？蘇然往前靠了靠，還是說，這45萬，是你出賣公司核心算法的報酬？
不是！陳默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我沒有出賣公司！那些錢是……是我炒股賺的！對，是炒股賺的！炒股？小李挑眉，你用什麼炒股？在哪家證券公司開的戶？最近的交易記錄呢？陳默的聲音越來越小：就是……在網上找的一個理財平台，不是正規的證券公司。交易記錄……我不小心刪了。
刪了？蘇然的眼神更冷了，一個能讓你在一個月內賺45萬的理財平台，你會不小心刪了交易記錄？而且這三筆錢的轉入時間，正好和你頻繁進入服務器機房的時間吻合——你覺得我們會信嗎？陳默的身體晃了晃，他扶著桌子，大口喘著氣：我真的沒有……我進入機房是因為張總監讓我去拿一份備份文檔，他說他的門禁卡壞了，讓我用他的備用卡進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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