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文台的鐵門在腳下發出鏽蝕的呻吟,蘇然舉著手電筒掃過門楣,斑駁的磚牆上刻滿Ω符號,每個符號的右下角都嵌著顆米粒大小的藍寶石。當光束掠過第三十七個符號時,寶石突然亮起,在地麵投出道纖細的藍光,像根被拉長的銀線。
它們在呼吸。林悅的聲音帶著石膏繃帶摩擦的沙沙聲,她沒受傷的左手撫過穹頂垂下的鐵索,指尖觸到的符號突然發燙,“周明遠說過,這些符號是活的,能根據星象改變排列。”鐵索上的鏽跡簌簌落下,在地麵拚出北鬥七星的輪廓,勺柄正指向城郊的方向。
穹頂的裂縫裡漏進月光,蘇然仰頭看見無數Ω在磚石間蠕動,像群蘇醒的蚯蚓。它們的排列並非無序——北天極的位置有個最大的符號,周圍環繞著更小的符號,組成的圖案與父親筆記裡的獵戶座改造圖完全吻合。二十年前,父親在西藏拍下的星圖上,獵戶座腰帶的三顆星正是用Ω標記的。
他在模仿某種古老的星象儀。蘇然踩著旋轉樓梯向上爬,金屬台階在腳下發出哀鳴,1998年,國際天文聯合會突然宣布取消對獵戶座某片星雲的觀測記錄,我父親的研究經費就是那天被停的。她的手電筒照到樓梯轉角的塗鴉,是用暗紅染料畫的簡易墓地,墓碑形狀正是Ω。
林悅突然在二樓平台停住腳步,指著牆上的星圖拓片:這些符號的間距在變。她數著相鄰兩個Ω的距離,剛才是七厘米,現在變成五厘米了,和我骨齡增長的速度一樣。拓片邊緣有行鉛筆字:當星距等於骨齡,載體將完成覺醒,筆跡與周明遠實驗室的病曆記錄如出一轍。
三樓的觀測室彌漫著硝煙味,蘇然踢到個金屬罐,是軍用級彆的炸藥包裝,生產日期顯示是三天前。包裝紙上印著軍隊編號,她突然想起父親車禍前接的最後一個電話,通話記錄裡有這個編號,時長恰好三十七秒——和門楣上藍寶石的數量相同。
銷毀所有痕跡?林悅拿起個未組裝的雷管,引線末端纏著根銀色發絲,他在騙我們。發絲在月光下泛出淡綠,這些炸藥的當量隻能炸毀穹頂,下麵的地下室根本炸不到。她突然按住太陽穴,我腦子裡有個聲音在數數字,720,不斷重複。
蘇然的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段視頻。周明遠站在墓地的某塊墓碑前,手裡舉著個銀色圓盤,圓盤上的Ω符號正在旋轉:滿月升到最高處時,所有實驗體都會被喚醒。他的袖口沾著新鮮的泥土,包括你父親藏在墓地的備份。視頻最後,墓碑上的名字清晰可見——林嵐,林悅母親的名字,死亡日期標注為2005年9月12日,正是林悅出生那天。
炸藥的倒計時器突然亮起,紅色數字跳動在金屬外殼上:035959。蘇然摸出父親留下的瑞士軍刀,刀刃剛碰到計時器外殼,周圍的Ω符號突然發出蜂鳴,在地麵拚出個簡易鍵盤,按鍵上的數字正被符號替代——1變成豎線,2變成Ω的右半弧,3是左半弧。
這是某種置換密碼。林悅湊近看,石膏蹭到鍵盤邊緣,某個符號突然亮起,“我媽媽的日記裡記過,周明遠研究過古代星象密碼,用獵戶座的星等換算成數字。”她指著穹頂最大的Ω,那顆相當於參宿四,星等是0.5,對應數字5。
蘇然的軍刀撬開計時器的麵板,裡麵的線路板上印著微型星圖,每個焊點都是個小Ω。她認出其中三個焊點被加粗,位置恰好對應墓地的經緯度,誤差不超過百米。他故意留了生路。她扯出紅色的引爆線,這根線的絕緣層裡有東西。
剝開絕緣層,裡麵裹著張透明膠片,印著林悅從小到大的照片,每張照片的日期都被紅筆圈過。最早那張嬰兒照的日期被改成0912,正是林悅的生日,旁邊用染料寫著:“初始密碼”。膠片邊緣有齒孔,像老式電影膠片,蘇然突然想起觀測室角落的放映機。
快!林悅拖著傷臂衝向放映機,膠片喂進去的瞬間,穹頂突然發出機械轉動的聲響。裂縫開始擴大,露出裡麵鑲嵌的鏡片,月光透過鏡片折射,在地麵投出巨大的星圖,Ω符號沿著星軌移動,最終停在七個位置——組成的圖案與父親藏在懷表裡的照片背景完全相同。
放映機投射出的畫麵讓蘇然渾身發冷:林悅的母親躺在手術台上,周明遠舉著注射器,父親站在旁邊記錄數據。畫麵下方的時間戳顯示是2005年9月12日淩晨三點十七分,正是林悅出生的時刻。當注射器刺入林嵐手臂時,她的瞳孔裡突然浮現出Ω符號,和現在林悅瞳孔裡的一模一樣。
她不是自然死亡。林悅的聲音在顫抖,周明遠在她生產時抽取了脊髓液,這些照片是證據。”她突然按住太陽穴,那個聲音又在數數字了,720,720……我生日的數字倒過來是219,不對。
倒計時器突然加速跳動,數字變成030000。蘇然發現線路板上有七個焊點在發燙,對應星圖上的七個符號。她用軍刀觸碰第一個焊點,穹頂的某塊鏡片突然轉向,將光束投射到觀測室的保險櫃上,櫃門上的密碼鎖亮起,提示需要七位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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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星等的組合!林悅報出獵戶座七顆主星的星等,“參宿四0.5,參宿七0.1,參宿五1.6……不對,加起來是整數嗎?”她突然抓起蘇然的手按在保險櫃上,用我的生日加上你父親的忌日!蘇然的父親死於7月20日,0912+0720=1632,不夠七位數。
放映機突然卡住,最後一幀畫麵停留在林嵐的項鏈上——吊墜是個微型星盤,指針指向某個星座。蘇然放大畫麵,認出是天鷹座,父親的星座,他的生日是8月17日。0?她輸入前七位,保險櫃發出錯誤提示,倒計時器跳到025000。
林悅突然盯著自己的右臂,石膏下的皮膚在發光,隱約能看到血管裡流動的綠光:周明遠說過,我的基因鏈有七段異常序列,每段對應一個數字。她數著牆上星圖的符號,這些Ω的角度不同,銳角是1,鈍角是2……
當她數到第七個符號時,蘇然突然想起護士融化前說的話:雙生載體共振。她抓起林悅沒受傷的手,兩人的掌心貼在保險櫃上,Ω印記在接觸的瞬間發出強光——保險櫃“哢噠”一聲彈開了。
保險櫃裡沒有實驗數據,隻有個黑色皮箱,鎖扣形狀是交疊的兩個Ω。蘇然認出這是父親的公務箱,他失蹤前一直帶在身邊。箱子底層墊著張墓地平麵圖,用紅筆圈出三個墓穴,其中一個標注著林嵐,另外兩個是空白,隻畫著Ω符號。
這是實驗體的安息地。林悅摸著平麵圖邊緣的褶皺,周明遠說過,有二十七個實驗體在基因崩潰後被秘密埋葬,這裡隻是其中一處。皮箱夾層裡掉出張照片,是父親和個陌生男人的合影,背景是墓地,兩人中間的墓碑上刻著Ω。
蘇然的手電筒照到皮箱內側的暗袋,裡麵有個微型gps,屏幕上閃爍著三個紅點,正緩慢向天文台移動。最近的紅點距離隻有五公裡,移動速度和步行一致。是‘清道夫’。”她想起醫院裡那個變異的護士,“他們來銷毀證據了。
倒計時器顯示013000,林悅突然發現星圖上的符號開始向中心聚集,最大的Ω正在吞噬周圍的小符號。這是在模擬基因融合。她指著被吞噬的符號數量,已經吞了十九個,還剩八個,正好是我現在的年齡。她今年十八歲,19+8=27,與實驗體總數吻合。
皮箱裡的筆記本記錄著父親最後的實驗:2019年7月19日,林悅的肌酸激酶指數突破臨界值,載體開始排斥外來基因。周明遠建議啟動淨化程序,我拒絕。下一頁被撕掉了,隻留下暗紅色的染料痕跡,拚出“墓地”兩個字。
他要銷毀的不是痕跡,是我。林悅合上筆記本,金屬搭扣碰撞的聲音讓觀測室的吊燈搖晃起來,這些炸藥是誘餌,真正的炸彈在墓地,用來炸毀我媽媽的遺體——那裡有最完整的基因樣本。”她突然按住蘇然的肩膀,gps上的紅點在加速,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
蘇然拆開最後一根引爆線,發現裡麵裹著張紙條,是父親的筆跡:星圖的真正指向是原點,林嵐墓的經緯度減去27秒,是最初的實驗室。她用手機計算,得出的坐標正是老天文台的地下室入口,就在觀測室的地板下方。